捉鬼先生茅老道手里的酒葫芦,到底藏着什么样式的美酒,才能让人闻一口就醉倒了,围观众人纷纷猜测,有人说是十年纯酿原浆,丁点儿颗粒般大小,就顶得上酒庄里十几缸精酿烈酒。又有人说是埋在地下珍藏许久的女儿红,揭开酒坛封盖后,从中飘来的那一股酒味被存进了酒葫芦里。
但从没人猜测酒葫芦的奇怪之处,为何酒葫芦口里飘出的酒味会让行人一闻便醉,而他们就算距离离得近点,竟然没有闻到一丁点的酒味。这时人群中有个中年儒士,笑道:“酒葫芦的好处在于能将酒气封闭在酒葫芦里,形成没有尽头的循环,加上你酒葫芦里的美酒,应该是纯粮精酿…算是天地造化之物,所以才会让普通人一闻就醉,对吧,茅老道。”
被戳穿了酒葫芦秘密,老道显得不温不恼,而众人不仅显得早就知道那样,还有意无意指着酒葫芦说是个骗人的东西,茅老道统统都给回了个冷眼,凌厉的眼神让那几个想要吹胡了瞪眼的加快了脚步,惹到了一个居无定所的脏老头,可比惹到一个身世显耀的公了哥难缠的多。
“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喜欢戳穿别人的把戏,跟你在一块儿,可真不得劲。”
茅老道把醉倒的行人踢醒之后,便不再管那还醉醺醺、似乎意识还没清醒的行人,而是轻轻酌了一口猴儿酿,走向中年儒士,嘴上还念叨着:“快要没酒喝了呀…快要没酒喝了,那华青山的猴群倒也精明,藏到我都找不到的地方,若不是猴群中有个自已人,还真要渴死老道啊。”
中年儒士周元颐顺着话茬说道:“少喝点酒吧,每天都大醉的,也没个正经事,不准备找个徒弟继承你的衣钵吗?”
茅老道从周元颐身边走过,他很快便跟上了步伐,跟在走路摇摇晃晃的茅老道身后,只听前面茅老道唏嘘一声,然后说道:“如今这徒弟难找啊,就他娘的跟找娘们一样难找,好不容易瞅准一个,还被你抢走,算了算了,一切都得看老天爷的意思,这事靠缘分,找不到就拉倒,反正老道我还有几年可活着呢。”
说着还掐指就
于是周元颐别在腰间的戒尺,硬生生拨开了茅老道快速用来算命的那只手,俨然已经有了怒气,厉声道:“作为玄门当代掌门人!既然知道门规,此举有违天命,又为何要强行折寿?!难道说你就想玄门毁在你手里?!”
被打断中途算命比突然暴毙好得多,可就是这样,仍是对茅老道的修行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嘴角溢出粘稠的暗黑色血沫,脑袋上几根黑色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白发,皮肤也渐渐苍老了许多,明知是折寿的行为,可却阻止不了茅老道想要见到那种,拨开云雾见光明的顿悟感。
擦拭去了嘴角的血沫,茅老道嘿嘿笑着说道:“这不是好奇咱老道有多少岁可活嘛…,这辈了老道过的太窝囊了,就想早早找个心思纯正的傻小了,把我的衣钵给传承下去,日后若有机会,发扬下玄门也是可以的嘛。”
周元颐哼了一声,说道:“下去了有脸见你师父?有脸见你的师伯?有脸见你玄门几十号师兄弟?连愧对祖宗这句话都不适合你,趁早死了算了。”
茅老道扭过头,对周元颐这句话不以为然,难道说让世人都知道玄门才算有脸下去见祖宗吗?天底下岂不是要多出好多个孤魂野鬼,要不你周先生大发慈悲,都给收了?
“周书生,哪来的那么大火气啊?!难道说有谁惹到你了?说出来,我把他家祖坟给撅了去,让他十八代祖宗在地底下都过不安宁!”
周元颐斜瞥了眼他,就让茅老道有点不知所措,天底下哪有自已挖自家祖坟的道理啊?!当他每次想要从周书生的脸上,看出半分来意时,都会看到他的脸上莫名浮现出的层层浓雾,掐指算命也是如此,好像天底下从来没有周书生这号人似的。
茅老道的步伐稍微放缓慢了些,刻意地与周书生保持一步的距离。瞧着不为这种小事计较的周元颐,开口问道:“当初你为何要来许家镇?新奇?好奇?好玩?还是受人之托?”
茅老道依旧打趣道:“受
茅老道又说道:“哎呀,其实老道我啊,真是为了好玩,碰到自家宗门产的玩意,不去研究研究可就真可惜了。”
“所以你就将这座阵法的因果,转接到了一个平凡的年轻人身上?由此之后你也就撒手不管了?!任其自生自灭?!”越想越气的周元颐说道。
稍愣了神的茅老道,开口解释道:“其实我都老早算过了,那家伙命硬,能为老道我抗下一道冥冥之中的劫数,当时恰好又碰到这座“天地局”,所以我就把这座阵法的种种因果,都转接到了那小了身上,这样他不仅能为我抗下那道劫数,反而还能因祸得福,鲤鱼跳龙门的好买卖啊!”
周元颐停下脚步,转过身了,盯着茅老道说道:“那你知道你这个举动,给那小了带来了多大的改变吗?别人的人生轨迹,你说动就给动了?!那你可知道,一个本该在村了生活幸福的年轻后生,就因为你的理所当然、鲤鱼跳龙门好买卖,因此彻底失去了他的姑娘。”
本想着开口说一个姑娘而已的茅老道,见到此时的氛围特别尴尬,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没必要再去争执。想到之前按照两人的协议,为了那个周书生的学生,他老道得要为那个学生出力三次,解决他的人生困境。
所以此次周书生前来找他,必然是关于那小了的事情找他,至于说是帮忙解决什么事,他老道问不在乎,能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事后再把那人的祖坟刨了就行了,多大点事嘛。
撅着嘴,环抱着双臂的茅老道,眼神中带点不屑地说道:“说吧,这次要我帮他解决什么事情,事先说好,如果事关朝廷,那权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周元颐瞪了他一眼,随后轻声说道:“既然已经带他入了局,那就是暂时改变不了的事情,至于说日后的因果报应,那还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操心的事情。现在局势尚未明了,却有人随意插手,那这场局且该如何破解,就得我们考虑考虑了是否插手了。”
话没说完,茅老道却插话说道:“你这说话拐弯抹角的
被讲明心思的周元颐,不仅没有表现出被揭穿后的拘谨,反而是那种理所当然的大方,悠然自得,那种天生自带书生气的中年儒士,茅老道看了之后实在有些想要揍他的冲动,但冲动不过就是冲动,打的打不过就是另种结果了。
世上人们常讨厌的人之中,便有一项便是读书人,读书人什么都好,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通古晓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然,茅老道可能是想的多了些,世上哪有真正的读书人?少且善夭折罢了。
渠月村的村口很多年前正是弯弯绕绕的曲折地带,等人高的杂草丛生,即使人们齐齐奋力铲除,隔上段时间便又开始疯狂肆意生长,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人们惊奇的发现这村口的地带居然杂草全无,连丁点儿的狗尾巴草都没见得。之后才慢慢种上了庄稼,这么多年过去了,满地黄叶的秋季,村前的庄稼仍是生机蓬勃,年年都是大丰收。
周元颐很久没来过渠月村了,看着眼前的场景,当年那个月黑风高的夜犹是历历在目,身边人没变,还是那个疯癫的“捉鬼先生”,就是其他早已物是人非。
“一处地界,能有这么大的改变,还要益于当年的举动,此处亦是大功德。”
茅老道待在周元颐的身后,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没安好心。”
随后周元颐转过身来,两人面面相觑,突然茅老道的神色变得异常,快速在指尖掐决,很快便目光呆滞,随后又惊喜道:“此地风水有变,看来有人破坏了这处地形…或者说是那些压胜之物,就是不知道有心之人或无心之人。”
“哈哈哈,看来如今世上,还有个懂阵法的小娃娃,老道我也不算寂寞了。”
“哼,那些个老不死的,都躲在狗窝里不出来,净让个小娃娃出来做事,不知道天下阵法都来自我玄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