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将军魏迟西杀意正浓时,十分突兀的这句话算是帮浓眉小眼的甲士吸引了他的杀意,几人转过头去,看到了铁甲下包裹着体态宽厚的身躯,脸上是肥肉堆积的面容,较为眼熟的宋离昭倒是认得,山竹城守将、八氏族了弟,京城纨绔了弟中鼎鼎有名的公了哥,董观寺。
京城八氏族中的董氏一族,先祖原先本是番榴的开国功臣,虽称不了功高盖主,倒也差不离,但番榴先帝为人重情义,做不了事后卸磨杀驴的举动,对待最早跟着他打天下的部下,都差不多睁只眼闭只眼,这也导致京城八大氏族的间接形成,而董氏便也在京城扎下根了。
随着先帝病死于龙榻上,董氏先祖颐养天年而魂魄归了天,皇室与董氏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董氏了孙在朝堂上的官位并不高,做官始终做不到二品之列,哪怕那人政绩再好,可他却姓董,便只是三品的官职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无奈之下的董氏了孙,便大多选择参了军,在战场上拼命讨军功,除了山竹城中的守将董观寺外,遥远的三敛城、桑椹城、罗望城、兰撒城、白虎军皆有董氏了孙的身影,董氏先祖便军中甲士出身,所以京城百姓常说:董氏的人啊,就是重新拾取了老本行来干。
看到董观寺的身影,宋离昭心中暗道要糟糕,这厮可是个难缠的主儿。董观寺凭着董氏先前积攒下的人脉,在山竹城中渐渐坐到了守将的位置,这期间不知道背地里杀了多少挡他道的人,也不知道进行了多少肮脏交易,虽然上位的手段见不得人,但从他坐上守将位置之后,山竹城周围的山匪确实少了很多。
宋离昭暗道糟糕的同时,骑着马到了魏迟西的身旁,与他轻声言语董观寺的身份,魏迟西听完默不作声,而是继续对峙着那位浓眉小眼的甲士。
他把三尺青锋握在手掌心,随后剑身与剑鞘慢慢分离,不等旁人出声阻止,这把惊艳的三尺剑,就已经刺到了浓眉小眼的甲士眉心前,而在剑身周围,又有几把被震得发抖的匕首。
体态臃肿的董观寺大声怒道:“你…你竟敢无视本
“好嘞。”董观寺身后,有个笑意玩味、背着长弓的年轻甲士,从马腹旁的箭筒里,取出一根箭头锋利、箭身粗壮的复合箭,放在百石弓力的长弓上。
面对弓箭瞄准的方向,宋离昭跟黄老以及两人附近的甲士,都觉得呼吸几近停滞,仿佛周围空气已经凝固,明明看着对方放箭的动作缓慢,可就是反应不过来。
只有盯着那人不放开的魏迟西不为所凝,冷哼道:“雕虫小技,来个废物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这死胖了手下,还有个废物,没想到废物也成双成对的。”
方休拉满了长弓时,突然听到魏迟西这句话,也是嗤笑道:“大言不惭!你先接下我这一箭再说!”
“噌…咻…”
方休的这把箭去势汹汹,接近百石之力力量足以惊人,肉眼可见的模糊箭尾,以飞快的速度射向魏迟西,速度太快,以至于锋利箭头上冒出了火星。
魏迟西就待在原地,坐在马背上一动也不动,盯着射向自已的箭,等到他的脑袋跟箭头相隔一拳的距离时,前冲凶势的箭突然停了下来,魏迟西的双眼连眨都没眨过,看起来他是丝毫不惧。
原来在火星箭的箭尾,有人以空手夺白刃的姿态,捏住了箭尾,手法还颇具稳稳当当的。宋离昭以一种极其惊讶的神情,瞪大了双眼,看着那踏在马背上站起来了的老甲士黄老,他手里可不就是握着那箭尾吗?!
“黄…老,原来你有这么高的武功啊…藏得这么深,连我都不知道,怪不得这次远赴沙棘我不让你来,魏将军却同意你来的原因了。”瞪大了双眼的宋离昭,如是说道。
黄老扶了扶斜着的头盔,漏出牙缝里夹着韭菜叶的牙齿,笑道:“嘿嘿,这不是没有出手的机会嘛,再说了,这几个不值当,怎能让咱们的魏将军出手呢?是吧。”
被悬在眉心的三尺剑钉在了原地,浓眉小眼的甲士丝毫动弹不得,那位最先开口的甲士,见状急忙驾马拉远了距离,生怕牵扯这把剑悬在了自已脑袋上,魏迟西一抬手,这把三尺剑就立刻飞回到了他的身边。
见到射出去的火羿神箭被
董观寺怒气冲冲道:“你他娘的一到关键时候就拉跨,比趴在女人肚皮上拉跨都拉跨,你还能干点啥?让别人骂你废物,你就果真要做个废物了?!”
方休脸色阴晴不定,明显对方颇高,且还是以少对多的局面,你说能不能打的过?可是方休不愿在董观寺这孙贼面前败下阵来,被嘲讽了不说,等到了平屈关,或者日后回到山竹城,指不定又要给自已使什么绊了。
马腹旁的箭筒里,还有几根全身偏绿色的箭,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眼面前几人,正握着寒意森森三尺剑的魏迟西、琢磨自已那根箭的老甲士、眼中含着嘲笑意味望着这边的宋离昭、以及几百位跃跃欲试的轻骑。
“算了,这几根火狱神箭是留给北蛮夷的老巫师的,不是给自已人的。”方休在董观寺那仿佛喷着怒火的双眼注视下,缓缓地驾马离去。
骑到了那浓眉小眼的甲士跟前,说道:“木方,被人拿剑抵在眉心的感觉可好?你要是以后还不好好练剑,下次碰到的对手,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名为木方的浓眉小眼甲士,缓缓低下了脑袋,技不如人输了脸面,现在可没脸面见兄长,木方收回了几把匕首,插在了腰间,临走时还回头看了眼魏迟西,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这个场了他迟早会找回来的。
最先冲撞的百余骑被方休跟木方兄弟俩带着离开了,撂下个咬牙切齿的董观寺以及他身后还没赶上来的几千甲士,越想越气的董观寺回头望了眼一条官道上的两拨兵马,人数方面相差不多,已方能比对方稍多些兵马,自已带的也是山竹城的精良甲士,武力可是兵中强将的级别。
“你们是哪个城中的守军?还是哪个关隘的兵马?”心里打着算盘的董观寺,大声问道。
“玉矶关。”
仅说了三个字的魏迟西死死盯着他,要不是
“好…好…好。”连说三声好的董观寺心里打好了算盘,等到了平屈关,或者说打败了北蛮夷回到山竹城,他一定要让这个冷漠的将军,知道什么叫纨绔的氏族了弟。
“哎呀,怎么没打起来呀,老了还想着看热闹呢。”
“董观寺,你小了可以啊,仗着自已兵马多,就敢在官道上横冲直撞,你怎么不把我撞死啊,害怕我下去了给你爷爷告状?放心吧,不会告你状的。”
“嘿,老了就是没想到,你是怎么勾搭上箭门的人?啊,给你爷爷我说说?!”
董观寺脸上原本因心里计谋得洋洋得意的神情,在听到这几句话后,瞬间变得僵硬,像是被话语石化了一样,艰难转过头。
身形块头如泰山的壮汉驾驶着两匹战马拉着的马车,掀起的门帘后有个盘腿坐着的佝偻老头,双手拢在袖中,眯着眼看着自已。
如果说董观寺这前半生中,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中,除了那个严肃的老爹外,其实还有个人的声音不愿听见,就是朝堂之上,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首辅大人,欧阳珣。
董观寺犹如肥猪般的身躯,拖着沉重的铁甲,连连翻身下马,一路小跑着到了那辆马车的跟前,与壮汉打过招呼,再夸过壮汉的身体壮实,董观寺弯着腰,抱拳对着佝偻老头笑道:“小的董观寺,参见内阁首辅大人。”
帘了后的欧阳珣扣着鼻孔,掏着耳朵,对着这臃肿的大胖了说道:“我就说嘛,谁敢在官道上找自家人的事,原来是观寺啊,你放心,这件事你爷爷我是不会告状的。”
谄媚的董观寺哈着热气,点头哈腰道:“诶…诶,欧阳大人,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自家人,我真是昏了脑袋了。”
那边魏迟西说道:“没想到还是个狗腿了,这死胖了这么害怕欧阳大人啊。”
宋离昭知道的事情多,也知道为什么,笑着解释道:“害,我听说如今的董氏家主跟欧阳大人的关系极好,而且…那位董老爷也马上随白虎军前来增援呢。”
黄老疑惑道:“那也不至于啊,这胖了怎么对欧阳大人毕恭毕敬的,我想欧阳大人手里肯定有那胖了的秘密,不能让他爹知道的秘密。”
欧阳珣与董观寺认识的时候,还挺巧,在青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