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诗亦带着李洛往他办公室去,简要地说了说云画那边的诉求。
“先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起?”李洛猜测他大概率不是昨天才知道云画的控股意向,以林穆办事的习惯,应该早在见面前就和周诗亦打过招呼了。
“你最近不怎么问公司的事……”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以前你问得多些。”
“以前我是财顾嘛,问得多是为了准确了解客户需求。”她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那现在呢?”他开了办公室的门,侧身等她先进去。
“现在我怕你觉得下了班,还要给股东汇报工作。”李洛走了进去,笑着说。
“咔哒。”门合上了。
腰上忽然被箍紧,她还未能意识到怎么回事,就被他抵在门上亲吻。她只觉得思绪混沌,腰间的力道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唇瓣的热度和气息充斥而来。
她略有推拒,但他似乎不满足于此,捉住她推过来的手压在门上,身体贴得更紧,吻落在她的鼻尖、脸颊、耳侧……
“诗亦啊,我们也等好久了唉。”蒋元在门外敲了敲,“要么先散了,半个小时后再开会?”
李洛被羞得无地自容,愈发使劲去推他,“不要。”
他总算是放过了她,唇舌退了出去,又低下头去看她氤氲的双眸,朦朦胧胧的好漂亮。
蒋元见里头没声儿,又问:“那要不一个小时之后吧?一个小时够不够?”
“一个小时够不够?”他凑在她耳边低声带着笑问。
李洛窘迫得不行,想躲桌子下去,低下头,声音小得像猫叫,“你快去。”
“你一起去。”他好像偏要为难她。
“那你把我带办公室来干嘛?”李洛嗔怪他。
“你说呢?”语气甚是玩味。
最后这个管理层的小会倒是没有往后延,周诗亦还愣是拉着李洛一道去了。他们刚一坐定,郑瑜琦便问:“哎李洛,头发怎么这么乱呢,来,梳梳。”说着还从包里递过来一把牛角梳。
“……我不用。”李洛的脸瞬间红透,总觉得身边那男人笑得不怀好意。
周诗亦总算把路祖玉的两个诉求给完整叙
述了。
第一是收购亦舟过半的股份,第二是他们想要进驻两位战略顾问兼董事,负责“协助规划”公司的业务方向。名头上说的是协助规划,实际上估计更像是纪律委员,主要是来监督公司运营,而后去向云画董事会打小报告的。
“不成!老子说了,不给他们控制!现在这样挺好,就咱两个人说了算,是吧老周?”廖为道:“老子喜欢那个词,叫啥?绝对控制!对,绝对控制,重点在‘绝对’!”
李洛笑着指出:“你们现在也没有绝对控制权呀。”
“咋会没有?”廖为反问:“公司上上下下,都特么老子说了算。”
“那是在公司主营业务、公司章程、分立合并等等都不发生变化的情况下。要是你想让亦舟转行做酒吧,这你也能说了算?”李洛颇有耐心地和他开玩笑。
廖为手里抓了个尿童茶宠,愣在原地一秒,反驳道:“那不是老周说了算吗?”
“还真不是。”李洛笑了笑,“你们要想转行做酒吧,蓝屿系的机构投资人占股接近三分之一,基本可以一票否决,又或者ericson可以威胁撤资。所以说到底,公司没有谁在绝对控制。不然当时派蒙进来,你们二人直接否了不就行了。”
“绝对控制权一般得要67%的股份,廖总。”郑瑜琦对廖为说道,“目前股权结构来看,你的股份和周总的加在一块儿,连相对控制权都没有。”
“对,还得加上南含笑,还有其他个把股东所持的股份,才算过半。”李洛补充。她心下想着,这会议室里除了自己,也没人不了解优宁代持南含笑的股权一事,没必要避讳。
但这句话仍是使得当场的气氛微微凝滞,蒋元和郑瑜琦一前一后偷偷地觑了眼李洛。
李洛装作没看见他们二人微妙的眼神,就事论事道:“我觉得云画那边,不用太急着给一个答复,因为……”
“你不要拿这些个道道来糊弄老子,咱们又没有要开酒吧。”廖为突然反应了过来,打断了李洛:“公司这些人每天听谁的,这不明明白白摆在这儿吗?难不成还是ericson那个洋人说了
算?”
“廖为,你说的是实际控制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的确是周诗亦,但这不代表他拥有绝对控制权。这是两回事,一个……”李洛再次解释。
“行行行行。”廖为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再一次打断了她,背着手朝她踱了过来,“特么搞这么复杂,净在(第三声)这儿跟老子玩文字游戏。一句话,他们不能来干涉老子搞算法!”
李洛嫌他话多,忽然转了话题,指指他那茶盘:“金蟾茶宠,这样摆放不吉利的。”
“为啥?”廖为愣了,忙绕了回去,大大的脑瓜子悬在实木茶盘上,“咋不吉利?”
“含着铜钱的金蟾,当正面对着自己。”李洛煞有介事道,“否则意为财往外送。口中不含铜钱的金蟾,才是对着门口,意为财源广进。”
“廖为,你这个茶盘要不摆家里头去吧?”蒋元接过话茬,“你放这儿,我觉着公司的格调都被你拉低……”
“等等等等,”廖为抬手示意蒋元住嘴,又歪着脑袋问李洛:“啥意思,我放反了?”
“是的。做生意嘛,讲究一个风水。要是命理命数缺点什么,可以靠风水物加以弥补。本来放个金蟾貔貅之类的是件好事,可是你这么一摆,钱都流走了,怪不得你们近来诸事不顺。”李洛开始一本正经地神神叨叨。
“啊?”廖为吓着了,赶忙拿起金蟾,把它调了个儿放下,面朝自己,“这样成吧?”
李洛往桌上一趴,目光灼灼,掐指一算,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成。”
“咋还不成?”廖为丧了气。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李大师接着娓娓道来:“你日日口吐芬芳,正喷进这金蟾嘴里,就……”
廖为终于听出了李洛正拿他作乐子,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滚圆,“你丫是来找茬儿的是吧?”
“哎廖为!”蒋元跑过去把他摁回椅子上。
廖为又凶神恶煞地弹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老周,我看这丫的哪里是来帮忙出主意的啊?她就是来搅局的!你想想,现在管她的是谁?那厮又特么管的是哪个项目?她根本就是对面那一伙儿的!”
会
议室里鸦雀无声,但并不是因为廖为气势汹汹的架势。
蒋元和郑瑜琪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周诗亦。廖为和李洛吵吵闹闹的也不是第一回了,李洛从没吃过亏,周诗亦也多是看看热闹。但这话势必是惹着周诗亦了,因为廖为的猜忌并不算无的放矢。
眼前林穆的确是项目负责人,而李洛明面上主动回避了云画的项目。可是回避这个东西,她究竟是堵密不透风的墙,还是在那儿东食西宿,谁能知道?
她和亦舟目前也没什么甲乙方关系,偶尔给林穆透点消息,推进推进项目,何乐而不为?
周诗亦在林穆的事情上本就颇为多疑,廖为每每拿这事儿做文章,总能戳到他的痛处。
蒋元和郑瑜琪又望向李洛,似乎都在等着她自证清白。
“你们的逻辑真是令我匪夷所思。”李洛忍无可忍,“我既是公司董事,又是股东,为什么要去帮衬云画?我去给对方通风报信,想方设法地把对价压下去,项目分红我又拿不到,那我是指着林穆给我升职还是加薪?”
“既、既、既指着升职,也指着加薪!”廖为懵了一懵,但嘴上不服软。
郑瑜琪又瞄了眼周诗亦,赶忙顺着李洛的逻辑说了下去:“廖为,李洛她一个vp,就算升职加薪能拿到多少钱?反过来说,她要是帮着路祖玉压下对价,她手里的股份,亏得可不止这点,是不是这个道理?”
廖为面上凶神恶煞的神情犹在,可一下子找不着理由反驳,忿忿然坐下,嘴里头嘀咕:“这黑心娘们儿,你帮衬谁,还不是为的那点钱?都是处对象,你瞧瞧人李莫愁,啥啥都不要,死心塌地的,哪像你?墙头草……”
“廖为。”周诗亦的语气不怒自威。
廖为蔫了,脑袋耷拉着。
“谁是李莫愁?”李洛转头质问周诗亦。
周诗亦顿了一顿,艰难地开口:“南、南含笑。”
李洛没再说话。
郑瑜琦把会议话题重新拉了回来,问李洛:“你刚才在说不用着急给云画答复是吗?”
李洛虽然不想搭理周诗亦,但还是对郑瑜琦点点头,“就算我们愿意在实际经
营权上做出让步,溢价也可以再磨一磨。”
“老子说了不……”
“你可以闭嘴么?”周诗亦对廖为已然没什么容忍度了。
其实李洛也多少觉得有点纳闷,对方一下子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股权,周诗亦的反应竟然是不温不火、淡然处之?
相比之下,倒是廖为的反应更加正常,他们二人一向是不愿意在经营权方面做妥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