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李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长舒一口气,从来没觉得自己的铃声居然如此悦耳,激动地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林穆”。
李洛抬头和他们道:“你们先聊,我去接个电话。”说罢急不可耐地逃到阳台上去接电话了。
周诗亦眼神黯了黯,目光跟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匿在了阳台上的夜色里。
林穆的电话很简短,告诉她阿库拉的合规尽调完成了,阿里斯决定把项目暂时放一放。前后半分钟,多余的一句话都没。
“哎……”李洛还想再问一句项目暂停的原因,他已经挂了。李洛看着手机屏幕,吐了吐舌头,“派头真大。”
她不想回客厅面对鲍晓茜和周诗亦,略带沮丧地在阳台的躺椅上坐下。怎么她做什么项目,那项目就会被叫停?
好气人。
李洛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眯了会儿,迷迷糊糊地感觉周诗亦过来抱她进屋里去。她揉了揉眼睛问:“教授走了?”
“嗯,走了。”周诗亦笑着对她道,把她放沙发上,“一共十分钟,你也能睡着。”
她的鼻尖被冻得红通通的,眼里雾茫茫的一片,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去看她?”
周诗亦闻言,起身走去厨房,背对着她倒了杯热水,漫不经心地答:“我没打算去。”
李洛略感诧异,站起来跟到了厨房门口,“为什么不去呀?”
在李洛听来,paulson一家和南家多少算是世交。所以当年南含笑能请得动paulson来给亦舟做指导、背书,而如今鲍晓茜又会为了南含笑来找周诗亦。
她一个知书达理的前辈,放下面子,腆着脸来做和事佬。以周诗亦和paulson的交情,他怎么都该卖个情面?
周诗亦似乎不想再多谈这事,把热水递她手里,唇角仍然带着笑意,“小洛,你不用操心这事。”
李洛抬起头望着他,或许是晚上的缘故,他的神情愈发显得幽冷。
李洛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其实上次你不该那么决绝。我本来的想法是,只要不影响实际控制权,就算让她暂时占股,也不打紧……”
周诗亦还是笑着,但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你还真是大度?”
“也不是……我只是说,你不用逼她……”
周诗亦打断了她的话,问道:“我是不是也得像你这般大度?”
李洛怔了一怔,别开了目光。
她现在这份工作,话,和技术部门相关的尽调问题基本上可以由她来解答。
十一月底的一天,周诗亦收到了林穆发送的邮件。邮件正文里贴了几个链接,附上一句:“若有媒体联系,请暂不回应。”
周诗亦粗略一扫这几条公众号文章,基本都是今天早上发布的,内容是有关云画对亦舟的收购。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多家科技创业、教育创投公众号前后转发解读了这条新闻,内容清一色都在表述对于两家公司融合之后前景的担忧。
并购的战线由于种种原因拖这么长,肯定会有消息走漏。最早消息是从哪里流出去的,由于相关人士众多,估计也挺难查清楚。
美股开盘后,大约是受市场情绪的影响,派蒙的股价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但三四天后
,股价又迅速反弹,回到近两个月的均值。这原本只是个小事件,无关痛痒,但因为林穆先前埋下的一颗种子,这次股价的波动在派蒙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的主张很简单,让林穆派两个人过来,过一遍报表,碍着你啦?”派蒙ceo东方姜在自家院子里修剪一盆都快被剪秃了的盆栽。东方姜是一位四十五岁的中年女子,身高一米五二,喜好穿旗袍。
林穆曾在一个月前有意无意地和东方姜提到杠杆收购一事,“考不考虑私有化?过去一年,市值丢了37%,我都可惜。”林穆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真诚。
东方姜当时的态度不以为然,可私有化这事到底是在她心里酝酿了起来。
令上市公司管理层最头疼的事情之一,就是公司股价在二级市场的波动。星星点点的小事都会成为燎原之火。
二级市场通常不怎么理智,散户投资者还会出现强烈的羊群效应。有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或是一些根本不伤筋动骨的小新闻,却会搞得公司股价一片狼藉;
有的时候明明季度报表显示利润环比增长了30%,各项财务指标十分健康,可是股价依旧死气沉沉、毫不动弹。而股价的波动让董事会那些股东的身价坐起了过山车,他们便往往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向管理层施压。
作为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ceo,东方姜常常在股价的波动下束手束脚、疲于奔命。而派蒙这一年来的股价表现更是让她焦头烂额。
最近云画收购亦舟的消息众说纷纭,再次造成了股价不小的变动。这k线的涨涨跌跌拽得东方姜心脏缺血,一早就召集了几个高层讨论把派蒙私有化的可能性。
“东方,你不要见风就是雨的!”派蒙cfo万岐在电话上竭力劝阻,“几条线动一动,太正常了。你看现在股价不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