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癸未年(公元1643年)三月,原礼部仪制主事吴昌时被改任为吏部文选主事,并代理郎中职务。吴昌时善于交际,与太监王化民等人有深厚关系。他意图转入吏部铨选部门任职,吏部尚书郑三俊询问同乡徐石麒关于吴昌时的品行,徐石麒回答说吴昌时是个正直之人。基于此,郑三俊便向皇帝推荐了他。然而,徐石麒内心深知吴昌时手段颇多,故表面上赞誉他以避其锋芒,郑三俊对此并不知情。按照惯例,这时期应当按照六部推荐一名官员、都察院推荐两名官员的比例,从给事中范士髦等四人及御史陈尽等六人中选择提拔人员。吴昌时却特意扩大晋升人数,意在借此操控朝廷内外,为其排除异己创造条件。四月,御史祁彪佳弹劾吴昌时乱政专权,御史徐殿臣、贺登选也各自上疏指责其行为,郑三俊因误荐吴昌时而引咎辞职。
四月时,清军长期盘踞内地,皇帝特别任命内阁首辅周延儒挂帅督师,意图截断其退路。然而清军人多势众,周延儒畏惧不敢逼近,加之天气逐渐炎热,清军大肆劫掠后安然撤退。周延儒得知此事后,却奏报战功,因而被加封为太师。有位山人作诗讽刺道:“敌畏炎熇归思催,黄金红粉尽驼回。出关一月无消息,昨日元戎报捷来。”不久,朝廷官员纷纷上奏指出周延儒受贿并纵容敌军出境,皇帝点头赞同。
五月,周延儒因此事被勒令致仕返乡,给事中郝絅再度弹劾吴昌时以及礼部郎中周仲琏,二人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甚至在内阁票拟等机密事务上提前预知并干预,周延儒被视为国家罪人,而吴昌时和周仲琏则被认为是周延儒的罪魁祸首。御史蒋拱宸、何纶也一同弹劾他们。
七月,皇帝召山东兵备雷演祚与山东总督范志完至中左门当面对质。此前,雷演祚入京面奏,称范志完在山东放纵军队胡作非为、奸淫掳掠,并有金银鞍马贿赂上官之事,皇帝下令将其逮捕审讯。至对质之日,皇帝询问范志完在京师行贿的具体情况,雷演祚逐一陈述。皇帝又问雷演祚:“你说的在朝堂上称赞功绩、广布恩德的是谁?”雷演祚答道:“周延儒揽权受贿,如起用废弃官员、清理冤狱、减免租税等事,皆自诩有功;考核科道官员时,几乎全部收入麾下。凡谋求总兵、巡抚职位者,必须先贿赂其幕僚董廷献,方能得到任用。”皇帝听后震怒,立即下令逮捕董廷献。接着皇帝又问范志完鞍马馈赠之事,范志完矢口否认。皇帝斥责其狡辩,并询问御史吴履中在天津查访的范志完相关情况。吴履中证实了雷演祚的说法,最终范志完被处决。
皇帝亲自在中左门审讯吴昌时,严刑拷打直至其腿部骨折才停止。
朝廷传唤周延儒接受审查。早先,周延儒再次被召回朝时,得益于庶吉士张溥、马世奇以公论劝导,其行事风格较之前有了很大转变,开始重用之前被排挤的人才。皇帝也虚心听取其意见。然而张溥去世后,马世奇远离权势,不再入京,周延儒身边环绕的尽是吴昌时一类人物,终至败局。
十二月,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被处决,前内阁首辅周延儒因罪被赐死。
周延儒在国家内外交困之际无所作为,但因深受皇恩,得以长期保持高位。期间他裁撤宦官、厂卫势力,宦官们日夜寻找机会中伤他,皇帝始终不予采信。周延儒因此愈发轻视宦官,直至出师边疆玩忽职守时,皇帝对其态度才有所改变。这时宦官们揭露的周延儒的不法事实,皇帝才开始相信。待吴昌时之事爆发,皇帝怒不可遏,决定严惩不贷。
周延儒的起起沉沉,皆因贿赂而起,因贿赂而败;因宦官而起,亦因宦官而败;因吴昌时而起,终因吴昌时而败。
我曾听一位老兵讲述:”某日,清军迷失方向,误入泥沼之中,明朝将领们本打算趁机围困,但周延儒却发令放他们离去。皇帝后来逮捕了张国维,张国维途经苏州时,苏州百姓设灵祭祀并痛哭送别。张国维安慰他们说,不必担忧,我手中有周相的手书,他命令我释放的敌军。抵达京城后,张国维果然得以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