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营帐中,青年垂眸,依然将心思放在兵书上。
闻双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怎么能不看呢,事关卫川军往后的兴衰,”他双手一挥,把册子扔在了书案上。
“没关系,我今日特意带来了!”
“三千多名新兵,除去第一轮输的,还有一些途中未来参加的,还剩下一千二。昨日第二局刚开始,现在还有九百多人。想来等过几日结束之后,便只剩下五百多新兵。”
卫怀胥目光转到他那边,伸手打开册子。
上头是密密麻麻的新兵名单,他正看着,文琅凑过来,忽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哎,是他啊?”
青年心中一阵疑惑。
卫怀胥看过去,便见他盯着一人的名讳,惊讶道:“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在。”
他?
“沈彦啊!”
说起来,此人可是军中的神人,当初不过一个小小伙头兵,居然能够过得了两次比试。连他这个跟在提督身后的侍卫,都能经常听到此人的名讳。
卫怀胥道:“你识得他?”
文琅摇头,他鲜少在军中溜达,自然不认识。唯一说有印象的,就只是上次淋雨被罚,远远得看上一眼。
况且,那个时候大人不是也在嘛。
“回禀大人,曾听军中弟兄提起过几次,不过未见过此人是何模样。”
闻双与摇着扇子:“沈彦这个人……倒是听你提过,若说他是卫川军中的士兵我还可能有些印象。只可惜,居然只是一个伙头兵。不过来日方长,想来过几日便能看到,不急不急。”
“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闻双与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卫怀胥面不改色:“能从资质最差的新兵来到卫川军中,若不是当初入军中时刻意隐瞒,我确实对他有兴趣。”
营帐中静了一秒。
面前人没想到,卫怀胥的想法会那么多。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新兵,在这之前,所有人的身份都被彻查过,轻易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闻双与道:“你这话说得便太过果断了,人各有本事,说不定在这之前,他不想上阵杀敌,只想本本分分的当一名伙头兵,所以才如此遮掩。”
“那为何又突然改变决定?”他道。
一个新兵,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赢过那么多人,除非他能力过人。可若是如此,为何不一开始便在上等营,还要如此曲折。
实在引人怀疑。
“这多简单,你若是好奇,过几天见面便当面询问,不然,我就替你去查查此人的身份。”
卫怀胥将册子放下。
“如此也好。”
*
另一边,许步薇连打了几个喷嚏。
好不容易安顿完周岩以后,她自己终于有时间歇息一会儿,便专门寻了处地方练棍。
营帐外风声鹤唳,四下无人,安静得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燕州城门口处,闲来无事,到处闲逛的时候。
燕州城沦陷已过大半之月,江山易主,一时间,恐怕无法带兵收复。半个月……至多再过一个月,荆南与北秦定然会有战事发生。
只要能进卫川军营,很快,很快就能报仇雪恨了。
她闭上眼,静静的躺在地上。
微风声吹动着,树影婆娑,连带着某处角落,有道微不可察的声响传入耳中。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许步薇清晰的声音响彻周围,她虽闭着眼,耳力却过于惊人。
半晌,果然从草丛之中,慢吞吞的走出来位少年。听见那人的动静,许步薇倏然睁开眼睛,起身看他。
“我、我不是故意躲在这里的,只是刚好路过,怕打扰到你,我认识你。”新兵看着他,说话有些磕巴,“你是……沈彦。”
面前人个头不大,同她差不多。这个时候已快到其他营操练的时辰,能出现在这里,说明此人同她的身份一样。
“我又没说要责怪你,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许步薇目光平淡,说道,“看你也是劣等营的兄弟,叫什么名字?”
来人目光有些躲避,似乎面前人的语气让他稍微安心下来,他迟疑了一会儿,愣愣的看着他。
“我没有名字,小时候村里人都叫我阿同……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阿同……”许步薇点头,“名字很好记。”
“谢谢。”
不知是不是因为面前的少年太过机敏,做什么事都会被他轻易看穿。阿同心中没来由的忐忑,哪怕是跟他待在一块,他也紧张得不行。
许步薇就这般呆呆的坐着。
日光透过树荫撒在她身上,明媚又肆意。见她神情恍惚,阿同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她心忽然漏了一拍。
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封闭已久的内心忽然被人窥见一些不可探查的心事。
许步薇望着远处,手中拿着木棍,忽然淡淡的露出一个笑容。
“有吗?”她道。
面前人顿了顿,虽然此刻面前人笑的很灿烂,但是不知为何,在他这里,就是能看出来。
“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话一出来,许步薇竟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是吗……”
“我、我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
见许步薇似乎是在思索,他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怕此人误会自己说的话。
“无妨,”许步薇默了默,“我也觉得自己笑得不好看,但是没办法,出门在外,总是要学会讨好别人。”
本就是装出来的,她的兄长下落不明,又怎么会真的开心。他这样说也情有可原,毕竟苟延残喘的笑容,比不上肆意洒脱的哭一场。
可惜,她如今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阿同看着她,不禁有些惋惜:“我见过你同人比试,很厉害。”
“多谢。”
她这话说的轻松,如天上的白云,云淡风轻,一下便抹没了。
“那个……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有些迟疑,认真的看着许步薇的脸。
许步薇道:“什么?”
“你认识……王大胜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眼睛很圆,不知是不是往日的人都是让他低三下四的,所以才变成这般模样。
许步薇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只不过却未曾表露出来。
“不认识,为何提起此人的名讳?”
“没有没有!”他悻悻的摆手否认,“我就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不认识……就、就算了。”
“我先走了!”
说罢一骨碌转身,立马跑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