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领命出去时,正看见杨馨月从对面过来。
“卫大人。”杨馨月伸手将人拦下,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国舅大人还在生气吗?”
因为唐舟那封信,卫鸿心情正不好,不想过多搭理杨馨月,只看向她手中的蓝色布袋子漠然回了一句,“我不是大人,大人在屋里。”
说罢,他便迈步要走。
杨馨月撇一撇嘴,微笑着用表情骂人。
心道那国舅爷冷冰冰凶巴巴也就算了,这卫鸿不过一个伺候国舅的下人竟也敢给她甩脸子,要不是怕那国舅爷还气着,怕自己进去会挨骂,她才不会多嘴问这一句。
卫鸿看出她的意思,却不与她计较,迈开便继续走。
谁料,挂在腰间的佩剑不慎勾到杨馨月的衣摆,勾的她身子不稳直往后仰。
卫鸿亦是一惊,下意识便回首搀扶,将她托住。
他一手扣住她的肩,一手托着他的后脑,迅速就将她拉了起来。
发生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杨馨月还没回神呢,卫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
她抓了抓脸颊,方才卫鸿垂落的发丝掉在她脸上,弄的她脸上痒痒的。
“装什么潇洒,不过就是一个侍卫。”她冲卫鸿的背影翻白眼。
随即回过头,又是一副苦相。
敲了唐舟的门进去时,唐舟已经从床上起来。
“国、国舅大人,布袋子已经找回来了。”她蹑手蹑脚靠近唐舟,都不敢抬眼去瞧人,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望着脚下见差不多已经到了唐舟跟前,这才悄悄抬起眼皮,看见唐舟已经伸出了手便立即将布袋子放入他手中。
之后,再迅速往后退。
“国舅大人,您……”
“出去!”唐舟一句也不愿同她多说。
杨馨月倒是有些惊讶,眼睛一亮问:“您这是原谅我……”
“杨知府教女无方,叫他来见我。”
闻言,杨馨月又再面色煞白,她明白唐舟压根就不将她放在眼里,即便要惩戒也懒得和她说,而是要找她父亲对话。
“是,馨月告退。”
等她出了门,唐舟又是另一副神情。
摸到熟悉的布袋子,他俨然松了口气,探到桌前后打开布袋子,将里面的糖豆全数倒了出来,接着一颗一颗的数了起来。
从一数到十。
再从十数到三十。
接着便是四十,五十,六十,直至数到六十七颗。
一颗不少,这才满意。
旋即又拾起糖豆仔细的闻,确认就是沈枝熹给她的那些糖豆味道。
原本满意了,后来不知怎么又皱起眉来。
他又动手将糖豆剥去油纸,一颗一颗的剥开,油纸丢至地上,糖豆则细心的好好的堆至一边,准备等卫鸿回来的时候,叫他重新准备些糖纸。
别人碰过了,他嫌脏。
再接着,他又拿着空布袋子摸向屋中的洗脸架,盆中正好有水,将其打湿后取过香胰子往布袋子上擦,擦出泡沫后再仔细揉搓清洗。
可惜,布袋上的血迹已经沾了好几日,清洗不掉。
不过反正他也看不见,只洗一个心安罢了。
洗过一遍,又叫了门口伺候的下人进来换水,再重新用清水洗了几遍,直至连香胰子的味道都闻不出这才作罢。
为了让布袋子干的快些,他甚至还叫人备了火炉来。
夏日烤火炉,抬着炉子进来的人都被蒸的满头大汗,可唐舟不觉得热,让人在火炉上置上铁架子,再将布袋子放在上头以便烘干。
他就在火炉前坐着,就算面上生了汗,心里也不觉得燥。
或许,等布袋子烘干了,也就有他妻子的消息了。
不久,杨府的下人过来禀报说杨知府现正在堂上办案子,得晚些时候才能见他。
比杨知府先到的,是卫鸿。
他这是已经查到消息了,从月京城过来时自也是带了暗卫人手,查起事情来就更为方便。
“公子,厨房那边说给您送过吃食,但您都不要?”
“我吃不下。”唐舟抬头望向卫鸿处,开门见山问:“查的如何了?”
他问的轻松,可话语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知不觉,搭在膝上的手都攥成了拳。
他想听,心内却另外有一道矛盾的声音叫他不要听。
若非卫鸿张口张的快,他可能真的就要拒绝了。
“回公子,查到了。雁州城根本就没有刘员外这个人,而且城内也从来没有过两位白姓女子曾摆过胭脂摊子。白铃兰,并无此人。”
白铃兰,并无此人!
唐舟不言,只默默侧过了身去。
火炉子早已被抬了下去,桌上的布袋子已经烘干,她的消息果然也到了。
可这消息,还不如不来的好。
卫鸿的能力他是知道的,所以卫鸿的话不会有错,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信?
“公子,这足以证明那封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个白铃兰一直在都骗您。否则一个员外多少有点地位,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可实际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员外是有,却并不姓刘,也不如之前公子您说的家中有十几个小妾,近两个月也没有出省做什么生意去,没有一个对上的。”
“或许……”
唐舟动了动眉头,下意识就要为沈枝熹找借口。
“或许他原本就是不姓刘,当初他要强娶铃兰,而铃兰怕我日后会找那个员外寻仇担心惹危险,这才故意说错姓氏骗我。”
可他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说这话时,语气都是发着虚的。
“公子……”
“你。”唐舟抬手摸到布袋子,将它攥在手心,转移话题道:“你去取些干净的油纸,六十七张,这些糖豆不包起来会融掉。”
“公子……”
“去吧。”
卫鸿知道那糖豆和那个白铃兰有关,毕竟他家公子之前从不吃糖。他不愿他家公子再惦记那个薄情的女人,自然不愿意帮着收糖豆。
“公子先前让属下去领罚,属下办完事回来这便要去了。”
说完他径直转了身,竟也不怕违逆唐舟会让他被罚的更狠。
他走的干脆,当然也就没看见唐舟眼角滑出的一滴泪。
其实唐舟没想掉泪,甚至没有任何鼻酸要落泪的反应,可这眼中的泪却仿佛有他自己的意识,不经人反应就自个儿往下掉。
“铃兰。”
“白铃兰。”
“……”
“娘子,没听你亲口告诉我,我不信。”
*
沈府中。
躺在院中乘凉悠闲吃着葡萄的沈枝熹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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