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最终,苏陌玉还是决定赶紧跑,毕竟他们是真的打不过,白白送命、冲动任性那是莽夫所为,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的躲藏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还把夏无寒劝了回去。夏无寒已经为了他跑到了诗良郡来,还杀了张瑞,如果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得趁那些人还没发现时,让夏无寒赶紧回故夏。

至于楚绯澜,本来是想派人护送苏陌玉逃跑的,却被苏陌玉冷漠的拒绝了。楚绯澜也明白了苏陌玉脾气的执拗,只得表面说回璇玑国了,暗地里亲自偷偷保护,一直看见他们平安离开诗良郡,去了忠隐营所驻扎的樱州的方向才赶紧返回璇玑帝宫。

而好不容易赶来的薛将军知道苏陌颜等人跑了之后,气的七窍生烟,发了好大一阵火。张郡主连连求饶,不停的赔罪,赔着小心,并说虽然苏氏兄弟跑了,但是李隐的尸体还在,起码还能交差。

薛将军这才收起了那副火冒三丈似的表情。

看着李隐早已冰冷的尸体,血迹也早已凝固,薛将军露出奸笑,就算没有抓住苏氏兄弟,能拿到这李隐的性命交差,也算是大功一件,王上肯定会好好赏赐他的。

他看着一旁谄媚的笑着的张郡主,悠悠的开口:“你说,这李隐,是谁杀的?”

张郡主很是自豪的说:“是我儿张瑞呀!我儿昨天亲自杀了李隐,众目睽睽呀,可惜我儿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别院里,这肯定是苏氏兄弟干的,您可一定要呈报给王上,为我儿做主呀!”

那个逆子,死了也就死了,他又不是没别的儿子。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杀了李隐,还抓住了苏氏兄弟,这个功劳倒是不小。如今他为了效忠王上,被苏氏兄弟所杀,如果王上知道了,肯定会好好嘉奖他们诗良郡,更为以安慰赔偿的名由好好赏赐他的,如此看来,这张瑞也算临死前给他这个老子做了件好事。

薛将军笑了笑,看着张郡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觉得可笑,阴阳怪气的说:“怎么会是二公子杀的呢?明明就是本将军得知了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此地,和李隐大战了三百回合,才将他绞杀的呀?不过,诗良郡及时查探消息,张二公子又为抓住苏氏兄弟被杀,这确实是大功一件,本将军一定会向王上禀明张郡主的忠心的。”

张郡主瞪大了双眼,“这!这……”

“嗯?”拖长的鼻音里浓浓的威胁。

张郡主心里问候了一下这个薛将军的祖宗八代一遍,哪有人这样抢功劳的,真是不要脸,睁着眼睛说瞎话。

张郡主露出难看的笑脸,干咳着,吞吞吐吐的说:“这……这是自然……多谢薛将军,还望将军在王上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最终,闹了一大圈,薛将军只带着李隐的尸体赶了回去。

玉瑶王宫。

一国之主的脸色难辨喜怒,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薛将军跪在地上,觉得腿都麻了,王上还是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他不禁暗自焦急,是赏是罚,还是让他退下,倒是给句话呀。

终于,“下去吧。”

薛将军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答道:“是。”

于是拖着发麻的大腿,赶紧出了殿门。

殿门开又合,再次关上时,殿中就只剩下了王座上的威尚辰,和地上的李隐。

威尚辰慢慢的走下来,看着李隐紧闭的双眼。沧桑的脸下,竟有些许哀伤。

“李隐啊李隐,你知道吗?本王此生最恨的人有二,一是苏启焕,一就是你。本王把你当兄弟,把苏启焕当作这辈子豁出性命都要守护的君王!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对本王的?!”

“明明你我两人一同为王效忠,凭什么,你可以得尽君心,高官厚禄,而本王只是个小小的将军?”

“记得初识时,你我皆有相逢恨晚之意。还说,此生愿做明君之臣,辅佐国主,为国效力,青史留名。可结果呢?明明我们付出的同样多,苏启焕却偏偏更信任你,连三个儿子都全部让你来教。”

“李隐,本王不甘心!你说是本王想多了,说本王计较,说本王多疑。可真的是本王多疑计较吗?我豁出性命去守护他的玉瑶,甚至连夫人难产时本王还在沙场上替他苏启焕上阵杀敌,连夫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那个时候,苏启焕在干什么,他在和他的王后花前月下,摸着王后的肚子听苏陌玉的心跳!”

威尚辰情绪越来越激动,一把揪起李隐的衣领,瞪着那张苍白没有血色、也不会再有任何动作的脸,怒不可竭的吼道:“李隐,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和你同样的忠诚、同样的努力,他就只看得见你!你尽得君王信任,几乎兄弟般的情谊,什么好事都给了你,而我,我不过是脾气大些,收了些手下人的孝顺,你们就说我好杀戮,戾气重,说我贪污腐败。”

“你现在倒是睁开眼睛看看,看看现在,是谁坐在了玉瑶国的王位上!本王告诉你,本王问心无愧!当初故夏国趁陛下年幼,想吞并玉瑶,是本王!是本王救了苏启焕,也是本王奋勇杀敌救了玉瑶,玉瑶安宁的今天有一半也是本王的功劳!你和苏启焕待本王不义,本王何须对你们仁慈,何须对他愚忠!”

“本王本来想亲手杀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轻松就被杀了,也好,省得本王动手。”

威尚辰又狠狠的把李隐一推,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殿里,令人毛骨悚然。

“来人,宣太史——”

不消一刻,一个捧着一本书册和笔砚的年轻人就进了殿。

威尚辰指着地上的李隐,看着太史,笑得很得意,“叛臣李隐,已经被本王击杀,他为了得到玉瑶王位,用金蝉脱壳之计,假借去边境,实则埋伏宫中,刺杀王上一家,试图以玉瑶王室无后、上将军忠心仁爱之名登上王位,幸得被本王发现,如今又被本王击杀,太史大人,不好好把这一事记下来吗?”

太史不慌不忙,道了“是”,然后拿着笔录跪在地上就写了起来。

“璇玑五百三十七年四月二十六日,玉瑶新王宣太史,入殿,见隐。隐已殁。王指隐而命,命臣撰隐谋反之事,言曰:‘隐为王故,使阴谋而求王位,刺杀先王。威王救驾,得隐之命。太史不正述于史耶?’”

写完后,俯首呈给了威尚辰,威尚辰读完脸色大变,怒摔笔录,砸在了太史身上,“放肆!本王是让你把本王说的话记下来,你焉敢给本王耍诡计!”

太史脸色一片宁静,无悲无喜,无慌无惧,“回王上,微臣所述,皆是按王上的旨意办的。不敢有他意。”

威尚辰一把抽出王座右边的剑,冲下来,杀死了那个太史。

看着死去的太史,威尚辰诡异的笑着,捡起笔录,撕去刚才写的那一页,又捡起太史手里那只笔,呢喃道:“不顺本王者,便如此下场!区区一个臣子,也敢与本王作对!你不写,本王可以亲自动笔,在史页上留下‘真相’。”

又过了一会儿,薛将军又得召,入宫面君。

进去之后,看见多出来的一具太史的尸体,一瞬间有些错愕,又立马收起了那副表情,他知道这个王上的脾气,在他面前,一定要谨小慎微。

“参见王上。”

“爱卿来的正好,本王料想,苏氏兄弟一定是去找忠隐营了,你立马带人前去,以忠隐营与李隐同流合污,犯下叛国之罪,前去劝降的名义前去,记住,要等苏陌颜和苏陌玉到了忠隐营之后,一起绞杀,再对外说是李隐绑架了他们,在解救过程中被忠隐营的人杀的。如此一来,本王就高枕无忧了。”

“王上真是智勇双全呀!”薛将军谄媚的拍着马屁。

“只是……玉瑶百姓皆知忠隐营的将士都忠心耿耿,这个说法他们能信吗?”

“愚蠢!哼,忠隐营是什么?当年苏启焕同意李隐建立忠隐营,还把忠隐营单独挑出来让李隐掌控,忠隐忠隐,解释说是‘忠于王上,隐于幕后’之意,但其实多少流言蜚语说是‘忠于李隐’之意,这点文章你都不会做吗?再说,忠隐营除了李隐的命令,其他人的命令谁也不听连兵符都无法喊动,这是有目共睹的,听李隐的命令造反不是很正常吗?百姓爱什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好了,区区蝼蚁,还能撼动大树吗?”

“是是是,王上说的是,是微臣太蠢笨了。微臣这就赶紧去。”

“慢着,把太史身边的笔录也拿出去,放回史翰署。说,太史大人写完这个笔录后,因为曾经受过李隐的恩惠,如今觉得无颜面对本王和先王,所以自尽于殿中。”

薛将军捡起书简,恭敬的应了一声,而后退了出去。

打开笔录,仔细看就能发现,有一页好像被撕去了。翻到最新的一页,看完之后,不禁冷汗直冒。只见上面写道:璇玑五百三十七年四月初,上将军李隐图谋不轨,以金蝉脱壳之计谋反,刺杀先王一族,妄图以已仁名登上王位。其时威将军尚辰,率兵奋抗,而终退隐军。先王临终感慨,言“威将军乃真忠之人。”感念辰之忠勇,遂传位于辰。十一日,辰登玉瑶王位,立誓取隐人头,以慰先王。四月二十六日,终诛隐,得祭先王。辰泣而大笑,“终得隐命祭也!不负先王。”

璇玑国的夜色一向很美,弦月高悬,星辰似海,薄薄的暮云像美人脸上的素纱,素纱遮的是美人面,暮云遮的是皎洁的月光和璀璨的星辰,月亮被这暮云一掩,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原本皎洁的月光也变得朦胧,无限的诗情画意。

长庚殿的院子里,楚绯澜独自一人随意的趟在树下拿着酒壶自斟自饮,上好的白瓷做的酒壶,酒壶上的酒封上写着:“一盏醉”。

楚绯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王兄一副眼神痴迷、情绪低落、借酒消愁的模样。叹道,果然喜欢上一个人都会变成凡夫俗子。谁又知道人前威武霸气、震慑四海、智勇双全的共主陛下会有像少女怀春的一面。

“王兄,少喝些,这酒不是很烈吗?”

楚绯澜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望着天上的月亮,“信送过去了?”

“嗯。”

楚绯浔也自己寻了个地方,一屁股坐在树下,闻见了一盏醉的清香,忍不住滚了滚喉咙,伸出手去拿楚绯澜手上的酒,却被楚绯澜拍下了爪子。

“王兄,我也想喝~”

楚绯澜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说了一句:“寡人嫌弃你的口水。”

楚绯浔:……

楚绯浔一脸不乐意的揪着地上绿油油的草。

“真是小气,我为你办了那么多事,你就这么对我,早知道就不帮你了。让你对着画像哭一辈子!”

说完,眼睛就瞟到楚绯澜阴沉下来的脸色,连忙转移话题,“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能问问,你给威尚辰的那封信……他会听你的吗?好不容易得到的王位,苏氏兄弟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威胁,他怎么会真的不杀他们?”

楚绯澜又饮了一口,看向院中央那一池迎风摇曳的荷叶。

“寡人毕竟是天下共主,他不敢不听。寡人能给他王位,自然也能收回来。”

楚绯浔认同的点点头,又问道:“王兄,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楚绯澜目光一冽,语气里也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这与你无关。”

楚绯浔睨了他一眼,双手抱着头枕在了树干上。像是在问楚绯澜,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像王兄这样薄情的人只一面就念了三年。还让以往从不任性而为、事事以大利为先的共主陛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利益出手相护?”

又一阵微风拂面,树叶沙沙作响,青透的荷面一阵涟漪,令楚绯澜不禁想起三年前,苏陌玉和他同眠的那一个晚上。

他是第一个嘲笑他品位特别的人,知羞草难道不好看不有趣吗?

如今想起来当时苏陌玉说的话和自己的表情,楚绯澜轻笑出声。目光像是透过眼前的实物看见了三年前的那一幕。嘴角的弧度也很迷人,带着些邪魅。

楚绯浔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有些惊魂不定的样子,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王兄,你,你别笑。上一次你这样笑的时候,那个人就死的惨兮兮的。”

“……”

是了,上一次笑的这样明显的时候,是楚绯浔又送了一个长得像墨玉的人进宫,那个人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容貌出众一定会受宠,还没见到楚绯澜,就对着宫监把他种植的知羞草一通评头论足,说这样的植物竟然也配种在陛下的宫里,让人换了它,还十分狂妄的掌掴了他身边的宫监。

他当时在身后刚好听见,那一瞬间他就想起了陌玉,可走过去之后才发现并不是,只不过是那张脸四五分相似罢了。他在心里想,明明是差不多的一番话,墨玉说的却让他难以忘怀,觉得墨玉可爱,而眼前这个人却让他厌恶无比。

他当时就那样笑了笑,姑且把他看作了墨玉,目光贪婪的多看了他几眼,然后他就下令把这个人扔进了大牢里。

无论再像,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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