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丘力居死后,楼班的日子其实过的蛮好的。
蹋顿作为丘力居的侄子,对于楼班这个堂弟算是非常好了。
尤其是这种好,出现在游牧民族之中,就更加显得难能可贵。
喜欢汉人女子,蹋顿便派人去劫掠,专门抢夺一些貌美的女子给楼班。
喜欢金银珠宝,蹋顿就将劫掠而来的钱粮换成珠宝,送给楼班。
可以说,只要楼班想要的,蹋顿都会去给予这位弟弟。
然而世上总有一种人,认为别人对他的好都是理所当然。
丘力居作为一个把乌桓做大做强的猛人,他的儿子与之相比,着实是有些虎父犬子的味道。
侍卫将尔乌在带进来后,便离开王帐,在门外驻守。
“尔乌在,见过少单于。”
尔乌在对着楼班躬身施礼,将礼节做的无可挑剔。
而偏偏这种无可挑剔,让楼班双目微微眯起。
“少?”
“我爹还活着吗?”
楼班面色不善的问了一句。
少单于这个称呼,伴随了楼班许久了。
少时听起来还没什么,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毕竟那时候老爹还在,自己被别人称呼为一句少单于,多少会觉得,将来自己会继承父亲的基业,继续带领乌桓做大做强。
但现在...呵呵,听起来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呃...单于。”
尔乌在把少字给去掉,重新说了一遍。
而心中却对那位远在幽州的先生,愈发的敬佩。
同时,也开始回想起那位先生在信中教他的那些交流方式。
若想让一个人上当,先要把关子卖出来。
关子卖的越好,对方越容易相信你。
当然,你也必须要在内心不断告诉自己,我是在为对方好,我是对方的忠实下属。
“哼,这还差不多。”
“说吧,有什么事来见本单于?”
楼班冷哼一声,旋即面色缓和下来。
“启禀单于,我此番前来,乃是为了...”
尔乌在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帐外。
“都是自己人,说吧,有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楼班眉头皱紧,显然对于尔乌在的行为感到奇怪。
“单于啊,单于,我...我再不来见你,单于怕是要被歹人所害了呀。”
尔乌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露恐慌之色的说道。
“什么!”
“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本单于说清楚!”
楼班眉头愈发皱紧,起身抓着尔乌在的衣领质问道。
“单于啊,小人...小人也是为单于所虑啊,单于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吗?”
尔乌在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楼班,话语中带着一丝焦急。
“有话直说!”
“休要拐弯抹角的。”
楼班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喝问道。
“单于,你可知道,如今汗鲁王在族中的威望有多高?”
尔乌在关切地看向楼班,低声问了一句。
“放肆!”
“你想要说什么?”
“可是想要挑唆我与兄长之间的关系?”
楼班脸色一变,怒声问道。
“族中各部,如今对于汗鲁王极为推崇。”
“甚至许多部族长老,都将其比作冒顿,可以带领我们乌桓逃离这白山黑水之间,离开这苦寒之地啊!”
尔乌在没有丝毫怯意,语速也渐渐加快了几分。
锵——
“你放肆!”
“你在这里挑唆我与兄长之间的关系,信不信我砍了你!”
楼班脸色越听越黑,甚至直接拔出了弯刀,架在了尔乌在的脖子上。
“单于!”
“你太令我失望了!”
尔乌在痛心疾首,仰着头的大呼一声。
没人知道,此刻尔乌在已经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后背早就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尔乌在在心中痛苦的想道:坏了,早知道就不贪财,来接这个苦差事了。
就在尔乌在内心煎熬的时候,楼班的内心也十分的纠结。
看尔乌在这副表情,楼班觉得对方是忠心于自己的。
如果对方不忠心自己,他又怎么可能这副神情?
“本单于可以让你把话说完,但如果让我不满意,我必杀你。”
楼班将弯刀收回,冷声喝道。
又中了?
尔乌在的眼底闪过一丝古怪,同时心里再次刷新了对汉人智商的认知。
远隔千里,对方竟然连这都能算到,太恐怖了,这种人绝对不能与之为敌。
“单于,在下的部落,曾经受过老单于的恩惠,没有老单于,就没有我部落的今天。”
“所以在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如果单于想要杀我,在下可以一死,但请单于务必要警惕起来啊!”
尔乌在想起了信上的所说,于是立即开始表演了起来。
“好了好了,本单于知道你的忠心了。”
“快说。”
楼班心中一暖,尽管此刻的话语很是不耐烦,但实则已经开始偏向了尔乌在。
“单于,你可知道,如今各部长老对于汗鲁王,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你看看,此番汗鲁王率领我族大半儿郎前去攻打大汉边境,而我族之中可有反对的声音?”
“要知道,在此之前,很多人都反对与大汉交战啊。”
尔乌在面露担忧之色的对楼班说道。
“是啊,汗鲁王的威望确实很高,也得到了许多族中长辈的认可。”
楼班附和着点了点头。
“可不嘛,如今汗鲁王之所以还是汗鲁王而不是单于,无非是因为老单于的威望太高了。”
“汗鲁王还需要对我族立下更大的贡献,才能够盖过老单于。”
“单于可要明白一件事,人是健忘的,老单于已经离世多年,他的威望只会越来越弱。”
“此番若是能够攻入大汉,劫掠到大量的物资,汗鲁王的威望,恐怕...唉。”
尔乌在神色忧虑,说到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
“不可能,兄长对我甚好,他怎能欲要取代于我?”
楼班还是不愿意相信,但他既然说出这句话,证明他已经开始怀疑。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而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唉,单于啊。”
“汗鲁王对你的好,都是为了消磨你的志向。”
“送钱、送女人,这些都是消磨一位英雄锐气的东西。”
“然而除了这些,属于单于的权力,汗鲁王可成给你,他出征大汉,可曾请示于你?”
尔乌在恨铁不成钢的摇着头,接连发问,让楼班心底升起一抹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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