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薄幕熙先起来了,沈知瑶也只得挣扎跟着起了,伺候他洗漱穿戴。
沈知瑶本来就有起床气,又想起每次皇帝来她这里,都要害她早起一会儿,便在给薄幕熙整理交领的时候,坏心地多用了点儿劲。
别看薄幕熙是个男子,可皮肤却白皙薄嫩着呢,脖颈上便被她勒出了一点儿红痕,而她却粗心地忽略了。
薄幕熙显然是有了点儿疼痛感,但也并未生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心里觉得她这别扭模样也可爱极了。
他其实发现了,沈知瑶有些贪睡。
薄幕熙每次都尽量不吵醒她了,奈何沈知瑶睡眠轻,他起身后不久,她便会醒。
或许连薄幕熙自己都没发现,他一向我行我素的,从未在意过任何女人的感受,而沈知瑶又是第一个。
好不容易送走了皇帝,沈知瑶才开始梳妆打扮,用完了早膳,便赶着去凤仪宫,她还不够资格用御辇,只能纯靠两条腿走。
凤仪宫中,众人都到得挺早,不论平日里关系闹得有多僵,也都会在这里亲切地相互请安打招呼,维持一派祥和景象。
昨夜是沈知瑶侍寝,按照惯例,是该挨众人一顿“言语伺候”的,可沈知瑶嘴皮子太厉害,众人便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赵贵妃先发难。
可今儿不知为何,赵贵妃只是坐在那儿闭目养神,异常的稳重,大家便跟着消停了。
沈知瑶坐在陆贵人身侧,笑道:“陆姐姐,你来得可真早啊。”
“反正我又没事,来早些安心。”陆贵人朝着赵贵妃的方向努努嘴,悄声道:“今儿那位,瞧着脸色可不好啊。”
“是吧?我也发现了,瞧着就让人舒心。”沈知瑶在陆贵人耳畔低语道。
陆贵人被她口中吹的气弄得,耳朵痒到不行,忙躲开笑道:“你可别闹,太痒了!”
此时,皇后终于进来了。
皇后端坐于首位,眼眸深邃又威严,沈知瑶总感觉她今天很不一样,好像格外严肃。
嫔妃们按位份,依次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也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待请安结束后,皇后温声道:“今日尚有要事处理,皇上等会儿也要来,本宫也不多说了,除了赵贵妃和锦婉仪留下,其他人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皇后向众人摆了摆手,便不再言语了,根本不给其他嫔妃说话的机会。
沈知瑶心道,看来皇帝昨晚说的那场大戏,就要开唱了。
果然,不一会儿,薄幕熙也到了凤仪宫,皇后忙带着两人给皇帝请安。
“平身吧。”薄幕熙说完,便向上位走去。
路过沈知瑶身边时,他停了一下,瞄了眼打扮得风姿绰约的小嫔妃,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皇帝坐下后,便示意皇后坐在自己身侧,气氛突然变得压抑了起来。
赵贵妃今日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襦裙,梳了个简单的圆髻,妆容也画得较为素雅,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娇弱可怜,全然没了往日高调张扬的样子。
什锦分别给四人上了茶盏,便退到一边候着了。
薄幕熙先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道:“临恩,你将那事给三位娘娘讲一遍吧!”
皇帝的声音清冷,且听不出丝毫感情,更让赵贵妃心里发怵。
“奴才遵旨。”临恩躬身应道,而后行至厅前,开始详细阐述沈黎和沈知瑶被陷害事件的调查情况。
伪造沈黎和瑞郡王往来书信之人已抓获,乃边塞的一名副将,经过审讯,他只交代了,因曾在军中违纪被沈黎责罚而怀恨在心,故而伪造了谋逆书信,陷害沈黎。
此人在押送回大都的路上,莫名服毒自尽,其中疑点甚多。
这条线索断了,刑部便没了法子,只能指望皇后追查宫中伪造沈知瑶家书之人。
大召国宫中的书信往来,要经过司言司的严格审核和把控,如发现可疑之异常信件,则会上报给皇帝。
临恩自然是先从司言司开始查,负责掌事的太监经过审问,确不知情,待查到可能接触过这封信件的太监宝喇时,那人却先一步投湖自尽了。
此事关系到新任镇军大将军王沈黎的清白,还牵涉到宫中嫔妃私联事宜,自然不能随意糊弄,必须给出个交代,才可服众。
临恩与什锦一同带人搜宝喇的住处,并排查宝喇的人际关系时,却意外牵扯出了赵贵妃的贴身太监直洲,两人在最近,突然开始频繁联系,交往甚密。
临恩说到这,便停住了,线索实在有限,也就查了这么多。
赵贵妃闻言吓得不轻,登时双目圆睁,充满惊恐与无助,原本红润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仿佛是遭遇了末日降临般绝望。
她甚至感觉,她那原本温暖的体温仿佛也瞬间降至冰点,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皇后突然起身,跪地道:“臣妾统领后宫,竟然能发生如此丑事,是臣妾失职了,请皇上降罪。”
皇后就是高明,此言一出,更是要把赵贵妃捶进土里了,连无辜被牵连的皇后都能甘心领罪,那洗不清嫌疑的赵贵妃又当如何呢?
“皇后切勿自责,都敢向司言司伸手了,如何能是你的错?起来吧,朕不怪你,只是这幕后指使,可是不一般的胆大呢!”薄幕熙冷笑道。
虽未点明,但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心中都是有数的,此事大约就是出自赵贵妃之手,不然,在这后宫中,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做得到呢?
赵贵妃果然心态崩了,再这样下去,她不仅要背负陷害嫔妃这一项罪过,皇帝为了给沈家个交代,或许连污蔑沈黎之罪责,也会让她背锅,那她可真就冤死了!
赵贵妃顿时声泪俱下,厅中一时间,全是她的哭诉声:“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真是毫不知情啊!皇上!”
赵贵妃把心一横,这事,就是打死她也不能认了,否则不光是她,就连赵家也要跟着遭殃。
“呵呵,好!好一个冤枉啊!那朕问你,那直洲跟了你那么多年,为何会那么巧,偏在锦婉仪家书被查获之前的几天,要频繁与司言司的涉事太监接触?”
薄幕熙怒极了,起身走到赵贵妃身前肃声质问道。
赵贵妃被吓得肝胆俱裂,再也撑不住了,软倒在地上,却还不忘双手抱住薄幕熙的大腿,哭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薄幕熙一甩衣袖,冷哼道:“你自跟了朕之后,素来跋扈,朕常念母后之情,记赵家之功,平素都不愿与你计较,可你呢?此等会影响到江山社稷之事,你也敢做?边塞若失守了,你可承担得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