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拿起桌上的黄铜陀螺,手指一动,陀螺转了起来。
陀螺转得越来越快,似是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它,不让它停下。
不知怎么的,景岚看着那枚转个不停的陀螺心中愈发焦躁。
就在她想伸手干预它停下时,身后的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景小姐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没等很久。”
女人在她对面上沙发坐下,“听梁先生说你是来了解梁小姐的情况的?”
“对。”
“你是她的朋友吗?”
“不是。”
“那你和她的关系是?”
“是…知道名字的关系。”
医生笑问:“那就是陌生人了?”
“嗯。”
“那从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看,梁小姐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岚想了想,“很完美,但她看起来好像并不喜欢这种完美。”
“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医生背靠在椅子上,“据我所知,你认识梁小姐的前未婚夫是吗?”
“前未婚夫?”
“杨文桀杨先生。”
景岚了然,“认识。”
“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懦弱,幼稚,自大。”
“跟梁小姐的评价很不一样啊。”医生笑道,“她说杨先生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是自由的,可以跑可以跳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所以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在他身边才能有自由?”
“其实很好理解,你说她不喜欢完美,因为她觉得完美这两个字像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锁,禁锢住了她的自由。”
景岚听得一知半解。
“而和那位不是很完美的杨先生结婚,就是她冲破枷锁的第一步。”
“后来的结局景小姐应该也知道,杨先生并不爱她,和她结婚也只是为了利益。”
“她的反抗失败了,这次的打击让她重新把枷锁套回了自己的脖子上,这也就是为什么梁小姐后来情绪看起来好转了的原因。”
“所以为什么她一看见你就情绪失控,是因为经历过这次失败以后,梁小姐在潜意识中把禁锢她的枷锁具象化了,而你就是那个具象化的结果。”
这时,天空突然轰隆一声发出巨响。
豆大的雨珠转眼间落下,落在窗户上,似无数只手在敲打自由的大门。
景岚从思绪中走出,“她在反抗谁?”
“她在向谁证明自己的完美,她就想反抗谁。”
“那我的出现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医生摇摇头,“这个很难说得准。”
“我明白了,谢谢您。”
了解清楚情况后,景岚拿起包起身离开。
“景小姐。”医生递过来一个东西,“这个送给你。”
景岚看着她手心里的黄铜陀螺,没有伸手去接。
“压力大的时候转一下,或许能有所缓解。”
“谢谢。”
她接过陀螺,打开咨询室的门,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
“梁先生。”医生向他打了个招呼。
梁朕宇颔首,眼神看向景岚,“结束了吗?”
“嗯。”
梁朕宇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麻烦你了董医生。”他说。
“不客气。”
“走吧,我带了伞。”
景岚恍惚地点了点头,正要跟着他一起走,一阵手机铃声从她的包里响了起来。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铃声,她猛地回过了神。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说罢,她匆匆出了门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部手机。
“梁先生。”
医生的声音唤住了梁朕宇想要跟上去的脚步。
“还有什么事吗?”
“梁小姐现在的情绪有好转吗?”
梁朕宇点头,“好些了,偶尔也会跟朋友出去走一走。”
“那就好。”医生抿着唇,“这位景小姐是你的朋友吗?”
他看出对方似乎有话想说,便道:“董医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从刚才跟景小姐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她全程的肢体动作都保持着一种警戒状态。而且据她所说她跟梁小姐算是陌生人的关系,但当我问她对梁小姐的印象时,她却能一下子说出关键点。”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梁朕宇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她能这么快洞察到症结所在,那就说明她身上或许跟梁小姐有一样的问题,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
“她…”梁朕宇脑子突然有些乱,“你是说…她的心理也出现问题了吗?”
董医生轻叹了口气,“所以适当的时候可以跟她提一下,她可能觉得自己有能力把压力转化成动力,但我们都知道人的抗压能力是有限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楼梯间里,景岚死死握着手里的手机。
耳边,是男人挑衅的声音。
“怎么样?你要是不加钱,我可就上去咯。”
“该给的我都已经给过你了,你不要贪得无厌。”
“那你的意思是不想给咯?”男人笑了一声,“喂,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我告诉那姓蒋的,有人给我发了他儿子的照片,让我去找他麻烦,你觉得他能不能猜到你是谁?”
景岚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深知如果这人真的去找了蒋守义,凭他的心思稍微一想就能想到是谁在背后捣鬼。
自己虽然在暗,但陈宽是在明面上的。
如果真怀疑到了陈宽头上,不用多想,蒋守义一定会倒戈到卢定辉阵营。
说不定还会拿这件事向他投诚,然后借用他的手把陈宽除掉。
陈宽一倒,自己也会被彻底踢出局。
景岚烦躁地抓着头发,她怎么变得这么不谨慎,居然让邢东这种小人钻了空子。但这件事里她根本无人可用,只能花钱买人。
归根结底,没有忠诚的工具是景岚现在面临的一个大问题,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邢东拦下来再说。
“钱我可以给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时候给?”
“明天,我现在有事没办法给你。”
男人不耐烦道:“现在过来给,我等不了明天。”
“我现在…”
“我说了现在就是现在,别逼我上去找那姓蒋的要。”
景岚咬着牙根,自己现在在暗处,一旦露面,她的底牌全都会暴露。
而且拿钱堵口这件事有一就有二。
自己一旦给了钱,就彻底被他捏死了,所以必须得用一些非常手段来堵住他的口。
思索片刻,她对着电话道:“好,我现在就给。”
中拓国际贸易大楼内。
一个西装男人站在会议桌中间,向在场的人详细阐述身后ppt里所展示的方案。
正在他讲得口干舌燥之际,不知从哪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发言,让他有了喘口气的功夫。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杜鸣彦开会的时候不喜欢被中途打断,所以每次开会前,参会的人都会把自己的手机静音,避免出现紧急情况惹的老板不高兴。
正在众人纷纷猜测哪个倒霉蛋这么粗心时,却见坐在会议桌上首的男人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杜鸣彦原本想直接挂断电话,但看到那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时,他收回手指站起了身。
“抱歉,接个电话。”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来到会议室外的休息间,杜鸣彦按下接听键。
“杜先生,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吗?”
“记得。”他靠在栏杆上,“你说吧。”
“电视台楼下有个男人,他叫邢东,让他闭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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