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的车送去保养,梁朕宇便提出送她一程。
然而当他发现目的地是一家私人会所时,心里竟无端有些生气。
“你要在这里见谁?”
“朋友。”
“什么朋友要在这里见?男的女的?”
此话一出,连梁朕宇自己都愣住了。
这怪异十足的话竟然会从他的口里说出。
景岚看着他慌张的模样,忽而扬唇一笑,“梁教授,你是吃醋了吗?”
“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来这里不太安全。”
蹩脚的演技生怕别人相信,但景岚现在有正事要做,没心思和他拉扯。
“那我先走了。”
说罢,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会所的大门缓缓关上,梁朕宇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自己好心送她过来居然连一句谢谢也没有。
还走得那么干脆。
自己真是多余关心她。
想到这,他重新发动车子,将方向盘打到底调转了车头。
会所内部每块区域用玻璃幕墙隔开,由于灯光昏暗,每到一个分岔路口都像是走入了迷宫。
要不是有工作人员带领,景岚都以为自己是在这栋大楼里玩密室逃脱。
走了好一会,一扇金属大门出现在眼前。
工作人员推开门,潺潺流水声从里面传出。
景岚走了进去,看见房间正中央被人凿出了一条水渠。
水渠上方是与它同等宽的吊灯,灯光倾泻水面,粼粼水光仿佛有千万颗钻石沉在水底闪烁着光芒。
景岚的脚步停在水渠旁,而在水的另一边,杜鸣彦站在她面前。
“不过来吗?”他问。
“就这样说吧。”
“你如果不要他的东西。”杜鸣彦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就继续站那吧。”
“什么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
景岚犹豫片刻,踩上水渠的踏板走了过去。
当她走近,看见桌上摆放着一部手机。
“这是什么?”
“邢东的手机。”
“他现在人在哪?”
“我也不知道。”
景岚拧着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才是最好,但你可以放心,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死了?”她心中一紧。
“我是守法公民,不是什么刽子手。”他拿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我只是找到了可以让他闭嘴的东西。”
景岚深吸一口气,虽然心里总感觉不放心,但目前她只能选择暂且相信他,毕竟凭自己现在的能力要想解决掉邢东还真得费一番力气。
她的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这种无用之人身上。
“谢谢。”
景岚微微颔首,拿起桌上的手机就要离开。
“下次再做这种事不要用钱交易,你能用钱,别人就能用更多的钱挖出他嘴里的秘密。”
杜鸣彦继续说,“所以想让一个人闭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他最脆弱的骨头,然后磨成针缝上他的嘴巴。”
“我知道了,多谢杜先生提醒,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景岚转身准备离开,却见杜鸣彦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形如四年前在医院时那样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可今时却不如往日那般压迫感十足。
她昂起头,对上他乌黑的眸子,那眸子里的情绪她辨不明。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什么问题。”
“明明这件事梁朕宇也可以帮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景岚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不会…又是在怀疑自己故意接近他吧?
“这种事他做不来。”她答。
“是他做不来,还是你不舍得让他做?”
杜鸣彦这个问题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若说醋意,她也感觉不到。
若说是阴阳怪气,她也没听出来。
所以他到底什么意思,景岚突然不明白了?
“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想知道。”
“我也有权利不回答。”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峙,空气升温,潺潺的水声在此刻听来仿佛烈火灼烧的叫嚣。
池水沸腾,水雾氤氲。
朦胧之中,火星燃动。
杜鸣彦的眼神从女人脸上移开。
大雾散开,身体失温,心跳失衡。
“你该走了。”他说。
景岚很明显地察觉到他刚刚有一瞬间的发愣,但他在想什么,她却是一点也猜不透。
“嗯。”
想不通她也懒得去纠结,反正他们的交易已经两清,往后也或许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
踏过水渠,工作人员为景岚打开了大门,将人领去了电梯厅。
按下1楼键,电梯门将要关上时,忽的又收到指令打开。
只见杜鸣彦正站在门外,随后不发一言走进电梯,在她身后停下。
电梯门关上,在门上的玻璃反射镜里,错位的角度,让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要送你吗?”
景岚抬起眼,看向反射镜里的杜鸣彦。
“不用了,谢谢。”
话落,两人都没再开口。
出了电梯,工作人员为两人带路去往大厅。
走了几分钟,景岚来到大厅,心里正默默计算着从这里回家的出租车费。
却没曾想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大厅。
他坐在沙发上,拧着眉有些出神,面前的小几上还放着一本没有翻开的《国富论》。
“梁教授?”景岚喊了一声。
梁朕宇应声抬起头,原本刚舒缓下来的眉头,在看见她身后的男人时又蹙了起来。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将景岚从杜鸣彦身前拉到了身旁。
景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
“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梁朕宇话语里压抑着愠怒,“车在外面,你先上车,我等会过来。”
杜鸣彦的眼神定格在她手腕的手,随后顺着握在她手腕上的另一只手向上移动,停在梁朕宇的脸上。
他弯了弯嘴角,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梁教授怎么到这来了?”
梁朕宇对上他的眼神,“我来送她回家。”
听到这句话,杜鸣彦的嘴角慢慢垮了下去。
“梁教授可真是好心,这么晚了还特意来送景小姐回家。”
梁朕宇扶了扶眼镜,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你既然都知道这么晚了,还约她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意思。”
“梁教授。”杜鸣彦眉头一皱,“你未免管得有点宽了。”
火药味悄悄弥漫,这么好一出王不见王的戏,景岚可舍不得走。
若不是气氛不太合适,她还真想抓把瓜子,一边看一边吃。
“是我管得宽,还是你太不知分寸?”
杜鸣彦眸光渐冷,“比起我,你不觉得你自己的手更没有分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