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起身来到门前,发现孔婷自方才起就一直站在门边,并未进去。
“去吧。”她将孔婷拉到门内,然后为她关上门。
她们母女八年未见,会有很多话要说。
如果孟襄尚在世上,那么,她们也会有很多话要说的吧!
萧彧来到叶清身后,将她拥进怀里。
半晌,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可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萧彧的音色清润纯正,像是夏夜的微风,又像海上翻滚的浪花,随性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
叶清微微一怔,将自己完全靠在他身上,轻声道:“肯定记得的,还得要赶回去,一会还要沐浴上香。”
说罢,她嘟起小嘴,语气娇嗔:“这么冷的天,明日一早就要起来了,殿下,以后要记得对我好点。”
说着,听到萧彧低低的浅笑在她耳边传来。
萧彧抓住她抵过来的手,高大的身躯挡住他人探视的目光,低声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
他明日也是一早便要起来上香,做各种准备。
但他平日就起这么早,而且军中忙碌,倒不觉得辛苦。只是知道叶清惯来嗜睡,而且平日里并没有什么苦差事要做,所以能想象得到她会累着。
所以萧彧已经为她考虑好,明日拜堂后便安排她去休息,不让人打扰。
就连晚上闹洞房的环节也被他取消了。
“好了,要回去了。”叶清抬眸看着他,轻声道:“冬梅该担心了。”
“嗯,好。”萧彧说着,放开拥着她的手,转而拉着她朝院中的郭开庭走去,对着他道:“你留在这里等孔婷,一会将她送回郡主府,然后安排两个暗影卫留下在这里照看。”
郭开庭领命,转身去吩咐暗影卫。
而后,方星辰跟随萧彧他们返回郡主府。
回去的路上,他们已没有了来时的那种焦急的心情了。
虽然孟祈云脸上和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总体看来已无生命危险,这已是万幸了。
今后,等待她们的,将不再是以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今日怎么不见孔婷的父亲?”
农灵山山主孔长青的名号叶清有听过几回,但始终没有见到过真人。
萧彧看了眼眉梢轻快的叶清,知晓她的心情,毕竟,上清丸为孔长青所制,外人对他也甚是好奇。
“可能在本草阁吧。”
一开始的定位就是本草阁,如果方才他们没有继续用棋子路线定位到那个院子的话,恐怕会直接进入本草阁寻人,孔长青等在那里也是正常的。
“那他现在,应该回去见孔婷了吧。”
他们父女也已是八年未见,恐怕也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孔婷从六岁起便在长鸣山生活,性格相对自立且沉静,看她今日迟迟未进房里与母亲见面,叶清也替她着急。
再说,那也是她的表妹了。
“待我们成亲后,我再带你过来看望他们。”萧彧说着,一手拢了拢叶清身上的披风,一手策马。
看着萧彧一直护着她的动作,叶清突然想起,自己在西境的草原上,父亲母亲也是这样带自己骑马的。
一手搂着她,一手指向远处的牛羊。
只是,记忆有点模糊,那草原是长什么样的,她也快忘记了。
叶清将手搭在萧彧的上面,轻声道:“殿下明日记得早点来接我。”
春日的风很轻柔,就像她的声音划过耳畔,吹得他痒痒的,似乎在说:我要快点嫁与你。
萧彧一手将她搂着更紧,勾起唇角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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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锦毯一眼望不见尽头,有孩童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花瓣。
锦盖下,叶清虚扶着喜娘,她努力地压着自己翘起的唇角往前走去。
她的视野中只有喜帕下窄窄的一片,看着自己身上红艳艳的喜服和鎏金绣花红鞋,心里怦砰直跳,一步一步地走出郡主府。
萧彧一袭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他扬起高高的眉头,看着头戴凤冠、身穿大红流霞嫁衣的叶清来到他的跟前。
他将手递出,接过喜娘手中的叶清,扶着她往轿中走去。
看着同样脚穿鎏金婚鞋的萧彧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叶清会心一笑,她将手轻轻搭上,一同握住的,还有往后余生、纸短情长。
今日的轿车也经过特别的布置,里面也都是红晃晃的,一如她的心情。
自打那日在永定路与萧彧相见过后,他的身影一直围绕在她的周边,直至后来更是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经过这么多的曲折,今日,他们终于成亲了。
叶清端端正正地坐在轿中,感觉自己离郡主府越来越远。
那里,是以前的上将军府,在这府中出嫁,仿佛能看到她的父亲母亲、两位兄长,还有叶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站在她的身后欢送她。
这一刻,叶清突然眼眸湿润。
叶家人虽然都已不在了,但是,却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户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大婚典礼。
当朝四皇子迎娶前上将军遗孤,而后者的养父母,更是江南首富。
前段时间方家将两条盐道献予朝廷的事人尽皆知,大家对方家的印象突然从一个生意人上升到为朝廷无私奉献之人。
今日方府嫁女儿,大家更是出奇观望。
众人望去,大萧朝最出色的四皇子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持着新娘的手,踏入那铺满红裳的殿堂。
新娘同是一袭红袍红装,头上的凤凰步摇衬托出她的高贵和娇艳。纵然人们无法瞧见她盖头下的绝世容颜,只一个身影,却也是倾城倾国,同俊朗的新郎说不出的般配。
叶清莲步轻移,随着萧彧的牵引,一步一步越过门栏,来到殿堂之中。
她在一片欢声笑语的祝福声中,与萧彧拜了天地、拜了高堂上的皇上皇后,礼成后随着萧彧的牵引,来到房中。
萧彧将叶清扶着坐到床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阿清,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嗯,殿下也终于是我的夫了。”她低声笑着,听着萧彧吩咐喜娘和冬梅注意照看她后,又被一旁的喜娘催着走了。
人一走,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叶清甚至听到了自己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小姐,吃点吧。”冬梅已端来一碗热食,放到床前的案子上。
由于之前萧彧有打过招呼,所以喜娘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替叶清将头盖稍稍掀起一角,让她将下半张脸露出来,由冬梅喂她吃下。
叶清看着那碗仍旧冒着热气的汤圆,张开小嘴慢慢地吃着。
她的上一顿吃食,是今日一早起来吃的汤圆,距现在已有好几个时辰了,加上天气仍然寒冷,手脚都开始有点冰凉。
一颗温暖的汤圆吃下,叶清顿感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感觉头上的凤冠也没那么重了。
“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一会你们也吃点吧。”叶清小口地吃着汤圆,对着冬梅与喜娘说道。
她们两人也是从早忙到现在,没有东西下肚,肯定也饿了。
“好的呵呵,待郡主吃好,老身会在旁边吃点的。”喜娘笑着回应,也打由心底感谢这位心肠好的郡主。
待叶清吃完,两人替她拭嘴,将喜盖重新置好。
冬梅从袖袋中掏出一袋银子,塞到喜娘手上。
“今日谢谢喜娘了,如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望喜娘一一告知。”
“没关系没关系。”喜娘一边收下袋子,一边与冬梅到一旁细细说着成亲当天的所有细项。
如水的月辉倾洒满地,庭院花树摇曳,景色朦胧,夜风徐徐吹过,苍檐下的灯笼光彩熠熠,底端的金色流苏随摇曳,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萧彧来到房门外,看着眼前贴着喜字的房门,抚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轻轻推开。
他来到里间,往床上看去,只见叶清坐在那张做工讲究精细的拔步床上,凤冠霞被,嫁衣似火。
萧彧从喜娘手里接过如意玉柄,轻轻挑开了她那绣着鎏金鸳鸯的红盖头。
只见她不似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眉轻染,两颊胭脂淡淡晕开,白里透红的肤色中添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金色的花钿更显眉角含春,樱桃小嘴在夜明珠的映射下娇艳若滴,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萧彧呼吸一窒,深沉的眸底,隐藏着难以忽视的情愫,透着欢喜,透着真诚,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爱恋之意。
喜娘似乎是见惯了此等场景,她呵呵前来,拿出合卺杯,边倒酒边唱着:“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
萧彧探身上前,看着叶清,与她同步,慢慢地仰头喝下。
“赏!”
喜娘的话让萧彧很是欢喜,一旁的冬梅闻言上前又将一个小袋子从袖袋中取出递给喜娘。
流程已毕,喜娘领着冬梅往外走去,将门关上。
房内只剩下两人,萧彧看着叶清头上的凤冠,有点心疼。
想着她今日已戴了一整日了,萧彧将她领到妆台前坐下,轻声问:“重吗?”
“还行。”说不重是假的,但是为了萧彧、为了他们的婚礼,重一点点叶清觉得也是可以接受的。
萧彧小心翼翼地为她取下步摇,看着那顶高贵艳丽的凤冠,试着慢慢地拆解下来。
原来这看着好看的凤冠,穿戴方法竟是如此复杂。
萧彧一步一步,怕牵扯到叶清的头发,小心将凤冠拆下,似乎惊出了一身汗水。
当年在北疆潜伏时也未曾有如此担忧。
叶清从镜子看去,看着萧彧那僵硬又怕弄疼自己的模样,莞尔一笑。
这个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人,已是自己的夫君,这是一件光是想想就能笑半天的事。
萧彧看着叶清从镜里递来的笑脸,终于将最后的簪子取下,将她那如瀑发丝全部放于身后。
此时,坐在镜子前的叶清,流光溢彩的衣裳照出她娇美的脸庞,如水波流转的眼睛旁贴着金色的花钿,华贵与娇艳相互交汇,再次令他呼吸一窒。
房内弥漫着浓郁的熏香,烛光将每一块墙壁都映得温柔如水,让人感到宁静宜人。
烛火摇曳,一室旖旎。
萧彧一把将叶清抱起,放到床上。
看着叶清绯红的面颊,萧彧的目光温柔似水,直勾勾地凝望着她。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地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擦着她的嘴唇,而后探身上前,唇舌缠绵。
叶清脸颊发烫,浑身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任由着他从她的双唇移到耳垂处,而后一路向下,双手朝着她纤细的腰身进攻。
她双手圈住他的腰间,一点一点地沉沦。
烛光在两人的身影下跳动,春风一度,夜月花朝。
快到筋疲力尽时,叶清眼神迷离地看着萧彧,想起那日嫂嫂的耳语,而后又想到他说的生多少个孩子由你说了算。
原来圆房之事,是这般温柔与美好。
“殿下……”呼吸急促间,叶清堪堪将呼吸抚顺,道:“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她的声音甜腻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如同无尽柔软的绸缎轻扫着一盘沙,令他耳朵发麻、浑身轻颤。
“好,如阿清所愿。”那似鼓励的话语刚落,萧彧更深入地探索而去。
夜色如水,更深人静,庭院里阖无人声,夜空中浮云流动,弯月半掩,地上忽明忽暗,墨影斑驳,令人眼花缭乱。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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