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康海因为联系了去往北疆的车马,已经被衙门奉旨扣下了。但是董康海咬死不知道董祁在什么地方,所以俞初只能带着青竹和湘语去董家的宅子,看看能不能搜出些什么来。
俞初进到董家宅子时,里面还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下人们。
下人们见有生人闯进来,都警惕起来。
“湘语,去问他们有什么线索。”
俞初吩咐了一句之后,喊过一个下人,询问了书房的位置,带着青竹往书房和卧室方向快步走去。
这里没有,这里是空的,那里也没有暗格... ...
俞初三两下就将董康海的书房翻得乱七八糟,可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
“主子,奴婢去董祁的卧室看看,您别急,心躁易乱。”
青竹走后,俞初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心头的烦乱平息了一些。
她虽然跟皇上说明日宫门落锁之前一定会回去,可是她更想天亮之前就找到二姐姐。
二姐姐的安危是如今最要紧的,但是女子的名声也很重要。二姐姐因为先前得罪了苏玉清,本就有些坏了名声,前阵子被董家连累,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名声又坏了。
若是因为被掳走一夜未归的事情再传出去,二姐姐只怕在京城要待不下去了。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到底凭一己之力难以转变所有人的想法。
俞初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着香茉之前说的话。
二姐姐失踪的那个路口... ...
俞初走出董康海的书房,看了看董祁卧房的方向,朝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董家门外走去。
“湘语,你和青竹在这里继续搜,我出去一趟。”
“主子,... ...是。”
湘语本想跟上去,可是俞初的动作太快,话音未落,身影已经在门口消失了。
俞初走到香茉说的那个巷子,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这条暗巷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俞初弯着腰,想要仔细看清地上的东西。
二姐姐若不是自愿跟着走的,挣脱间应该会遗落什么物件才对。
走着走着,俞初依稀能看到巷子的尽头。借着巷子外,街上寥寥微弱的灯光,俞初闭上眼睛,心中回忆着以前在公主府记录下的京城的地形图。
上面涵盖了京城所有的大街小巷。俞初走了几步,已经能知道这是什么位置了。
这条巷子连接的街道要么是通往皇宫的,要么是通往繁华街道的,可这些地方都不是能藏匿绑架人的地方啊。
不,还有一处。
那是一条几乎没人走的,已经被废弃的暗道,里面都是些乞讨的乞丐。
俞初刚有了思路,就赶紧去往那条暗道。
刚到附近,俞初便闻到了空气中混杂着馊了的饭菜和长久不洗澡的乞丐的味道。
俞初皱了皱鼻子,但是脚步却没停下。
“哟,这大晚上的,小娘子一个人来这巷子,是寻相公吗?”
一个被凌乱的头发盖住了脸,看不清长相的乞丐,开口调笑着俞初。
乞丐话音一落,周围便都是‘戚戚’的笑声,更有些大着胆子将遮挡住眼睛的头发分开,想看清俞初的脸。
俞初从袖口亮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匕首映着月光,反射出的光芒叫一众乞丐赶紧闭了嘴。
敢在夜里来这种地方,身上还带着家伙的人,不论男女,都一定不好惹。
“我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有用的消息,一条一两银子,想骗我的,砍掉一只手。”
俞初的声音不似在宫中那般温和娴静,在月光下,反而像恶魔的低语。
那些乞丐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更有人环住了自己的双臂,生怕下一秒就被眼前这个女魔头把胳膊给割下来。
但是他们心中对银子的渴望超越了恐惧。所以不多时,便有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声:
“什么问题?”
“今日你们可有在这条巷子里见过一个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衣裙,约莫我这么高。”
“有有有。”
一个乞丐伸着脖子,手举得老高,但是下一秒似乎又怕被周围人责骂,手又缩了回去。
“说。”
俞初将匕首朝那个乞丐的方向一指,那个乞丐直接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女侠饶命,我说我说。别说是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这巷子里,除了我们,都没人会走这条路。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有个公子拉着个姑娘走过去的,那姑娘的装束就如女侠说的那样。”
说完,那个乞丐还是不敢起身,冒着冷汗等着俞初的命令。
周围的乞丐们原先还有些不服,因为今日路过那两人,他们许多人都瞧见了,凭什么这个家伙能得到银子?
可是现在的氛围如此紧张,他们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那么快的出声。
‘铛!’一声清脆且有些分量的金属砸到地面的响声,在那个乞丐身边响起。
那个乞丐高兴得将银子揣进怀里,赶紧离开巷子,换了个地方。在乞丐窝,揣着这么多银子,无异于找死,所以他得赶紧离开。
“朝什么方向走了?”
俞初接着问第二个问题。
“我可以给你领路。”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说道。俞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个眼睛里有着光的质朴的小男孩。
“你可有家人?”
那孩子没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可借着月光,俞初并未看见那孩子脸上有什么失落的神色,似乎‘家人’这个词已经对他没什么意义了。
“带错路,我可不会放过你。”
“女侠,你放心吧,这孩子机灵,方圆几里的路,我们这些人没有比他更熟的了。”
一位年长一些的乞丐开了口。听到这位老人的声音,那孩子扭头看了看,然后咧开嘴笑起来:“田爷爷,等我回来,给你买肉吃。”
然后那孩子又看向俞初:“大姐姐,可以吗?”
“走。”
俞初看那老人似乎身上有些病症,可是现在二姐还在等着她,她无暇顾及其他人。
“大姐姐,我见你口中的那个姐姐往那边的山里去了,当时我觉得奇怪,那个姐姐看着并不开心,便跟着多走了几步路。”
俞初一言不发,只是听着这孩子滔滔不绝,眼睛则是时刻看着周围的情形。
“这里,大姐姐。”那孩子走到一家铺子的院墙外,因为此时已经宵禁,不能大声喧哗,那孩子使着力气挥手叫俞初跟上。
“就是这个院墙后面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后山。”
“好了,你回去吧。”
俞初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塞给那个孩子:“一两银子是定好的,剩下的银子,带着你的田爷爷去医馆看看。”
那孩子怔愣在原地,眼里霎时间充满泪水,但是却没有拒绝。田爷爷病了,他乞讨一整日也只能买两个馍,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田爷爷看病。
“别愣着了。记着,跟任何人都不要说你有五两银子。”
“我记着了,谢谢大姐姐。我叫瓜瓜,以后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帮忙!”
瓜瓜从小就在这条街里长大,这些饥寒交迫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十分清楚。
俞初点了点头,没再耽搁时间,弓着身子从后墙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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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娆被董祁拉着,走得踉踉跄跄。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俞娆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
董祁虽是个男子,可是董家一向仗着是太后的外戚,全家人都被伺候惯了,董祁又瘦弱,哪里有什么力气。
这会儿董祁也有些后悔。
原本他是想带着俞娆远走高飞的,所以才约俞娆一见。
可是没想到,前阵子还和自己情谊相通的女子,如今竟然这般绝情。
董祁一时气不过,便连拉带拽地将俞娆拉进了这山林里。
“你为何不跟我一起走?”董祁说着,再次用力拉紧了困在俞娆手腕上的绳子。
俞娆吃痛地‘嘶’了一声,可是现在她的委屈已经不能引起董祁的心疼,董祁收紧的绳子一点都没有放松。
“我为何要跟你一起走?我原先还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若真的跟你走了,以后我要过这样的日子不成?”
“呵,不就是因为我爹之前跟九王走得近,你那个爹总想着撇清关系。”
“你少对我爹出言不逊!董祁,我之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出来跟你见上一面。
我原想着之前的事情总要当面跟你说清楚,也算尊重你。谁想到你居然这般大胆!”
“大胆?哈哈哈,你莫不是有了个当妃子的姐姐,自己也摆起了宫里娘娘的谱吧?现在荒郊野岭的,你我孤男寡女,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的名声也已经臭了。”
“你!”俞娆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她也知道不能再用言语刺激董祁了。
她被捆着走了这么久,已经发现董祁其实并没有后续的计划。今日这件事几乎就是他一时气盛做出来的。
就连捆着自己的绳子还是从来这山林前的一家铺子的后院里顺的。
这会儿董祁应该已经心乱如麻了,若是自己再激怒他,恼羞成怒,董祁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俞娆手上的珠串已经被扯断了,手串上的珠子不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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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初刚走进山林,没几步,便发现前面的地面上有些泛着白光的圆点。
俞初走过去一看,发现是珠串上散落的珠子。
这珠串虽是再普通不过的款式,但是出现在这山林里就格外不对劲了。
俞初几乎一下就断定,这就是俞娆的东西。
俞初后退了几步,朝着山林外的方向,放了一枚信号弹。然后再次隐入山林。
董祁和俞娆这会儿已经走到半山腰,所以俞初放的信号,他们并没看见。
俞娆嚷嚷着脚腕疼,说是爬山的时候扭到了,得歇会儿。董祁心烦,但是却没有办法,只得由着俞娆在这耍赖。
所幸这是在山林里,俞娆虽然嚷嚷着,声音大了些,却也没人能听到。
也就是董祁的侥幸心理,才让俞初在这静夜里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俞娆的声音。
俞初的衣裳颜色本就不显眼,又是刻意收了脚步声,董祁这种一天功夫都没练过的自然发觉不到俞初的身形。
俞初走到董祁数步开外,和董祁对面的俞娆对上了视线。
俞初呼吸一滞,生怕俞娆收到惊吓叫出声来。
俞娆一开始确实吓了一跳,但是她没有急着出声,这会儿眼睛也早就适应了黑夜。
当俞娆看清来人是俞初时,心中惊讶不已,想叫她赶紧离开,但是又怕惊动了董祁,连累了俞初。
所以俞娆看见俞初将食指放到唇边,摆出噤声的手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俞初一瞬间加速,用轻功朝董祁快步掠去。
但是带起的风声到底惊动了董祁,就在董祁要转头的时候,俞娆‘啊’的一声,说自己的脚太痛了。
俞初看准时机将匕首插进董祁的肩膀。
董祁霎那间放开攥着绳子的手,十分凄厉地在地上打滚尖叫起来。
俞娆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了,直到俞初上前将她身上的绳子松开,俞娆才直愣愣地看着董祁的惨状,问俞初:
“妹妹,你何时学的功夫?”
“主子。”青竹和湘语看见俞初的信号便扔下董家宅子那边,直奔山林而来。
“将董祁直接送到慎刑司。”
“是。”
“二姐姐,咱们回家。”
俞初的语气温柔得很,一路上都在问俞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回到家,薛氏看见俞娆被俞初带了回来,激动得啜泣不已。上前抱住两个女儿不愿撒手。
最后还是俞鸿远说赶紧先让两个女儿好好歇歇,薛氏才用帕子拭着泪水,叫人送两个女儿回屋。
俞初并没急着回去歇息,而是留在了正堂。
“初儿,今夜多亏了你。”薛氏拉着俞初的手,再次哽咽。
“父亲,母亲。二姐姐没事,董祁也已经被女儿叫人直接送去了慎刑司。不过二姐姐只怕受了些惊吓,明日我会叫人来给二姐姐看看。此事不宜大肆宣扬,左右二姐姐并未在外过夜,没事的。”
俞鸿远见俞初想得这般周全,不住地点头。薛氏更是将手握的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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