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失踪时,沈川刚满二十岁,
父母、师父都是特安局的骨干,
自己也身手了得,前途似锦,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没想到,转眼悲剧就从天而降,
将他彻底砸懵。
沈沐工作繁忙,经常出外勤,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照顾儿子的任务主要是由妻子承担。
可能正是如此,沈川与母亲感情深厚。
哪怕所有人,包括父亲心里都认定,
他的母亲早就死在了茫茫原始森林的哪个角落里,
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沈川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连沈沐都觉得儿子太固执,甚至有点走火入魔。
原因是,他找战友给儿子介绍对象,
毕竟他年岁渐长,也该成家立业了。
结果,沈川脖子一梗,直接告诉他,
母亲生死不明,
他作为儿子,哪有心思娶妻生子?
倘若哪天真的结婚,待他与新娘准备拜高堂时,
双亲的位置空了一个,
让他如何拜得下去?
气得沈沐血压都高了起来。
七八年时间转瞬即逝。
沈夫人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沈沐续娶了妻子。
对此,沈川没说什么,只是在父亲续弦的次日,
默默收拾行李,搬出了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另外寻了住处。
后来,沈沐与后妻又生了个儿子。
沈川仍然执着的寻找着母亲下落。
父子二人的关系,走动得越来越少,几乎冷淡如冰水……
听完顾舟的讲述,
我一时间百感交集。
几次见沈川,这家伙桀骜得都快飞起,
在隧道那次甚至还朝我们放冷箭,
让我对其印象差到了极点。
可现在听了他的这段过往,我对这家伙竟滋生了点感同身受的情绪。
他失去了母亲,
我失去了谷爷爷,
我们都执着地渴望着至爱的亲人能够回归,哪怕能再见一面也好。
好歹,我还有满怀希望。
毕竟,谷爷爷的魂魄残留还在,
现在我又找到了疑似凤凰血的血石。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办法修复谷爷爷的魂魄。
可沈川……
我的眼前再次浮现了那天在废弃隧道口,
沈川目睹母亲亡魂出现,又烟消云散时,
那几乎快要碎裂的苍白表情。
震惊,激动,悲伤,疑惑,绝望……
“唉……”我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难怪那天他会如此失态。
寻找多年的母亲,不仅早就死了,
魂魄还困在魇魔内丹,受尽折磨,
这换做谁,都会受不了。”
不过,有一点,我依然无法理解:
“可是,沈川为什么不告诉黎潜、夏雪瑶他们,他看到母亲的魂魄了?”
顾舟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猜测道:
“或许沈夫人失踪,
里头还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幕?
否则,沈川为什么不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
反而要和我们合作,暗中调查。”
我点点头。
确实,如果沈夫人失踪,没有任何猫腻,
沈川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将他的发现说出来?
黎潜他们对清玄道长的调查,虎头蛇尾,
最后抓了那个叫刘二铁的家伙来充数,
却让真正的清玄逍遥法外。
这件事肯定是有问题,以至于沈川都起了疑心。
可沈夫人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魇魔内丹里,却不得而知。
按理说,她失踪的地方是在西南边远森林里,
距离哀牢山十万八千里。
难道是那个九头虫带着她逃出了密林,
最后又与清玄勾结在了一起,拿沈夫人喂了清玄饲养的魇魔?
我琢磨了半天,理不出头绪,便先不管了。
反正,晚上约了与沈川见面,
先听听这家伙怎么说。
转眼天就黑了。
我开车带着顾舟一路向南,于午夜时分来到了沈川指定的水韵村。
这是一座很小的村子,
零星散落的村舍,绝大部分都已经熄灯,
隐没在茫茫黑暗中,看不清楚轮廓。
我停好车子,和顾舟一起找到东村口,
等了半天,都不见沈川出现。
“这家伙,不会是耍我们玩吧?”我不由得起了疑心。
“嘘!”顾舟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朝我身侧一指。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距离我们十多米远的地方,
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身披白袍的家伙,
手里拿着个白色的东西,放在嘴里吹着。
那东西发出尖锐声响,听上去像是哨子,回荡在寂静夜空中,
显得十分渗人。
随着那家伙不断吹哨,
有一道淡淡的人影出现在了村口,
一步一步,朝这个白袍人而去。
待靠近了,我才看清,
那哪是什么人影,
分明就是一道淡淡的魂魄,
看模样,还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骨哨勾魂!”我不禁挑眉。
所谓的骨哨勾魂,是一种邪术。
施术者会残忍地从活着的人身上取出其一段骨头,做成骨哨,
再用咒术锻造,就可以做成用来勾人魂魄的法器。
施术者者只要吹响这个法器,
再配合相应咒文,
就可以将活人的魂魄勾出躯体并带走。
被勾魂者,则会在无病无伤的情况下,莫名猝死,一命呜呼。
我正想冲过去,阻止那个吹哨子的家伙,却被人一把拽住。
回头一看,拽住我的不是别人,
正是我们等了半天的沈川!
“你搞什么鬼?”我指了指前方那个从头到脚都裹在白袍里的家伙,
“再不救人,被勾魂者就死定了!”
“这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沈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欠扁。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都忍不住想邦邦给他一拳。
不过接下来,他的举动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见我没有继续动作,他缓缓放开我,
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团白白软软的玩意儿。
我仔细一看,这不是棉花球吗?
谁知,沈川这个三大五粗的家伙,
揪着这团棉花,灵巧地来回撕扯了几下,
居然扯出了脑袋、四肢的模样,
活像个小小的人偶。
随后他咬破手指,往棉花团上滴入一滴鲜血,轻吹一口气。
长了手脚的小人随风飘了出去,
迅速变大,变成了与那个小伙子魂魄差不多的模样,
飞快飘移过去,取代他,
跟在了吹哨人身后。
与此同时,沈川朝那道魂魄招了招手,
年轻人的魂魄迅速飘到了他面前。
“回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沈川飞快地念诵咒语,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朝魂魄眉心处一扣。
年轻人魂魄微微一颤,
随后掉头,朝来时的方向而去。
而那个吹骨哨的白袍家伙,
毫无所觉,带着棉花球变成的假魂魄,
飞快地往村子对面的山坡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