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莲姬的母亲安雅郡主也被暗中接到宗人府,而一向爱重妻子的侍郎大人在皇帝的授意下大气不敢出。
在家族前程与妻女面前,后者显得微不足道,侍郎得到的授意是一切如常,每日的朝会一日不落,但人却肉眼可见得清瘦一圈。
女儿和妻子同时被关押在宗人府,涉及的事情必定只大不小,侍郎大人如何不愁?
偏偏皇帝只给简单的几句交代,不说内情,这种紧要的时候他也不敢四处探查,唯恐踩到皇帝的底线上,到时候情况更糟糕。
而安雅郡主一生得意,与女儿同被关押在宗人府时仍旧不时就里,看到狼狈不堪的莲姬,她并未关切,反而揪起她的衣领,低喝道:“你做了什么蠢事?”
“哈哈哈……”莲姬开了心窍,看着外面看守的院子,宗人府关押宗亲所以待遇比普通的监牢自然是要好些,但囚徒便是囚徒,不会因为此而有改变。
看着此刻依旧以为大局在握的母亲,莲姬笑中带泪,眼眶都是红的。
“这要问您的好门主了啊。”莲姬阴阳怪气地说着,突然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团。
看着往日千娇百媚的女儿突然这般模样,安雅郡主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自然是想闻闻那鼻烟,不对,要吞服才能舒服。”
莲姬的话让安雅郡主一头雾水,她被带离侍郎府时极隐秘,她根本不知道犯了何事。
直到见到莲姬,她大概知道自己进来和女儿脱不了干系。
“你左一句,右一句,能不能说得清楚些?”安雅郡主蹲到女儿面前,见她眼神接近涣散,暗道不妙:“鼻烟,是姬月娘送来的鼻烟壶?”
“那鼻烟里的烟有锦被花的种子提取的物质,闻得久了便会上瘾,忍不住吞服……”
“母亲,您说姬月娘将东西送来的时候知晓此物的作用吗?”莲姬抖着身体问道。
安雅郡主脸色涨红,她轻呸一声:“那贱人!你是她同门……”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她又压低了些:“居然事前没有任何提醒,她可知这样一来,会将我们母女俩置于死地?不仅如此,还有侍郎府。”
想到自家那位温润的夫君,安雅郡主闭上眼睛,假若没有珠玉在前该有多好。
可惜晚来一步不是晚来,做戏久了有时候也以为假戏成真,却发现心头依旧藏着他人。
“嗤,”莲姬失控地落下眼泪,嗤笑道:“母亲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啊,我们母女俩已经成为献祭品,从鼻烟壶交到女儿手上时就注定了。”
“他们是故意不告诉我们此物的用处,他们明知晓此物进入大皇子宫中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也知晓此事若是揭发,我们母女二人会遭受什么,可他们只字不提!”
莲姬俨然失去了理智,反过来扯住母亲的袖子:“母亲,这里是宗人府,知道吗?”
安雅郡主嫁到大楚这么多年,对这边了如指掌,此时终于心微沉:“所以?”
“女儿用那东西让大皇子宫里的主子都与女儿一般无法自拔,尤其大皇子,如今事败。”
莲姬短短的几句话让安雅郡主喉咙里几乎涌出血:“那东西是什么?”
“女儿也才得知——那东西是锦被花的种子提取出来的玩意,母亲,您说,他们为何如此对待我们?”莲姬其实心中早有答案:“果然,女儿不应该入宫。”
尤其是明知正妃及侧妃之位都不可能的情况下,沦为良媛,正经主子都不是!
这样的她还丢了诗社,沦为废棋,一颗废棋最后的价值便是将鼻烟壶带入宫中。
而母亲,这枚藏在大楚十几年的暗棋,也没有剩余的价值,就算被她连累也不可惜。
安雅郡主痴痴地听着,每个字她都能听懂,连起来却是不堪的事实——她们母女俩被倭国丢弃,不对,是被门主丢弃!
女儿说得对,他们为何如此对待她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安雅郡主伸手捂住眼睛,喃喃念道:“他们好狠的心啊。”
莲姬发作时本就痛苦,保持神智说完这些,终是瘫软在那里,一双眼无力地闭上。
安雅郡主不复刚进来时的淡然,面如死灰,残害皇子,她们必死无疑。
此时她想到的却是夫家,好好的侍郎府会如何?
莲姬昏睡了一场,再醒来时见到母亲坐在简易的床榻上,整个人仿佛变得苍老。
她仔细回想起刚才,挣扎着起身,站到母亲面前:“母亲,你我二人沦为弃子是不争的事实,母亲为何来到宗人府?想必不用女儿多言。”
“女儿只是不甘啊,凭什么我二人为他们筹谋多年,瞒着父亲与全府上下, 为他们兢兢业业,到头来却让我们母女二人沦为牺牲品?”
莲姬冷笑道:“若不是母亲,女儿从小怎么会以倭国人自居,漠视了一半的大楚血统?”
安雅郡主无言以对,莲姬漠然地摆摆手,在母亲启唇之时打断:“母亲莫要多说什么,女儿早就不是当年的稚童,许多事情是悟得到的。”
“母亲从小给女儿灌输的是什么,何必明说?若非母亲,女儿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从莲姬有记忆开始,母亲就告诉她,她们母女俩应该心系大倭,她莲姬骨子里是倭国的后代,这种观念在她的骨子里刻下根。
就连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妻女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以倭人自居。
直至年纪大些,莲姬才知道门主的存在,才知道母亲效忠于他,不死不休。
可到了这种田地,莲姬才真正自省,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明明有一半的大楚血统,为何要以倭人自居,为他们在大楚殚精竭虑?
现在落得这种下场,倭人们又怎么样,视她们为死人罢了!
“母亲,一步错,步步错,哈哈哈。”莲姬叹道:“也是女儿蠢,女儿蠢在以为可以像母亲一样玩弄男人的心,将一切握在掌中,却不知皇家人的心思深如海。”
“从成为良媛开始,女儿便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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