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曼谷。
夕阳终是拖着最后一抹余光给暗格子边的窗帘镶上了一层金边。
书房内,陆远山躺在老式的木躺椅上,辅之两旁站了很多人,铅华就在其中。
“老安你看我这病,最近总是感到胸闷。”躺椅上的人开口询问。
安院长拍了拍其背:“远山啊,你不要一不舒服就把我往家里薅啊,好歹我也是个院长啊。下次不舒服了直接让司机送到医院去,来个全身大检查,也算是给医院营收做贡献了。”
铅华收起血压仪,“没啥问题,都正常。”
“你看,本来杜医生的车坏了,我想着好心载她一程。这下可倒好,耽误了人家下班自由时间不说,还免费过来给你当劳工。”
陆远山不好意思的朝铅华笑了笑,铅华微微颔首。
“安院长,爸爸的身体没事吧?”陆远山的大儿媳阮玉小心询问。
“没事,好着呢,打两三个年轻小伙应该不成问题。”虽是打趣的玩笑话,安院长也清楚的明白陆远山现在虽然年近六十,可体魄依然健壮。曾经舔刀嗜血的黑道经历,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比的。
“那真是太好了。”阮玉笑着感谢道,转头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铅华。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身搭配一条简洁的牛仔裤,低调而舒适。手臂肌肤如同白雪般纯净,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她的魅力。
霎时,笃笃的叩门声响起,走进来一位男子。
陆尽一身亚麻细方格开衫,下身则是灰黑色的棉质西裤,手里挂着的西装略显他的疲惫。
铅华抬头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见他径直朝陆远山走过去。
“解决了吗?”陆远山问道。
“嗯。”陆尽走到身前。
“你大哥现在状况越来越差了,精神也越来越不稳定,以后集团方面你还要多帮帮你嫂子,毕竟是一家人。”陆远山拍了拍陆尽的手。
陆尽表面点头,可转身面向阮玉却又嘴角微扬,眼神冷淡。
阮玉看到眼里,心里一阵寒意,这个小叔的可怕她是知道的。
陆尽,二十五岁从美国回来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让社里的一众长辈彻底臣服,没服的几个老顽固不是莫名碎尸街头就是人间蒸发,残忍手段恐怖至极。
更可怕的是这些凶杀案最终都草草了结。
从那以后道上没人不知道陆尽,跟他对着干只会被赶尽杀绝。短短五年时间,远兴社一跃成为和泰国第一帮派红兴社分庭抗礼的存在。
而陆氏集团,依托于远兴社的黑道关系这些年在泰国酒店业,房地产业风头正盛,去年又收购曼谷当地最大的私人医院——泰华医院,铅华正是在这家医院工作。
外面传言,陆远山的两个儿子,大儿子陆强处理白道上的生意,而二儿子陆尽则处理黑道上的买卖,陆家正可谓黑白通吃。
可去年陆强突然得了重病,卧床不起,精神时好时坏,儿媳毕竟是一介女流,陆远山只能亲自出山主持集团大局。由于近期泰国警署大选,为了搞好和潜在候选人的关系,陆远山没少应酬,身体状况也不如从前。
突然一个小姑娘冲了进来:“爷爷。”
来人正是陆强和阮玉的女儿——恩恩。
恩恩背着书包冲进了房间,陆远山开心的一把将恩恩搂进怀里。
“爷爷,你怎么了,安院长怎么来家里了?”恩恩双眼闪烁。
“爷爷没事,看到恩恩爷爷再大的病也好了。”陆远山疼爱的拍了拍恩恩的头。
“没事就好,看到安院长我紧张死了。”恩恩转头望向安院长,“咦?这个姐姐好漂亮,她是谁?
霎时间,屋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铅华。正是这一眼让陆尽眼里的冷漠瞬间变得温柔,像是月光一般单纯美好。
她静静的站在那,礼貌的微笑示以尴尬。眸子里闪耀出不与寻常的自信,属于最明媚的天空的颜色,灼人的明亮。
她用手轻轻拨开干练的短发,脸颊线条柔顺且自然,她的手如精玉般白润,那白皙的肤质让人惊叹不已,似乎连光线都温柔地在这双手上逗留。
“这个姐姐就是安院长老挂在嘴边的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也是咱们医院重金从Z国顶级医院聘请来的医生,叫什么名字来的?我倒给搞忘了。”陆远山不好意思的望向铅华。
“铅华,杜铅华。”铅华礼貌性的回应着这种商业吹捧。
“姐姐你来自Z国吗?那你知道jeff pong吗?他现在在Z国也超火哎,我们班很多人都是他的粉丝。”恩恩立马投来期待的眼神。
“额?”铅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不好意思。”
“那姐姐你来自Z国哪里?我们学校去年暑假夏令营去了上海,那里真的超繁华哎。听说那里有好多明星呢。”恩恩不依不饶。
铅华礼貌的回道:“我来自一个小城市,不怎么出名,你们应该没听过。春城!”
恩恩嘟起小嘴摇了摇头。
“嘟嘟嘟,嘟嘟嘟。”老气的铃声突然响起,安院长接了电话,皱着眉头听了几句便笑道:“你现在在那等一会,我马上到。”
话落,安院长朝陆远山走了过来。“远山啊,不好意思,我家那位在交谊舞课上不小心扭到了脚,我得去载她,杜医生这边可能要麻烦你家司机一趟了。”
“没事,阿玉,你让老陈送一下。”陆远山吩咐道。
“陈师傅刚刚把车开去维修了,要不我送吧?”阮玉低头征求陆远山的同意。
“好,那你去吧。”
傍晚,夕阳抹着最后一缕霞光,缓缓落山。
窗前,男子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接着电话。他目光深邃的望向窗外,似乎这边的欢声笑语和他格格不入,交代完任务后,他转身径直朝门外走去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路过铅华时,嘴角噙起一抹坏笑。
简单的和陆远山告别后,铅华下楼去了车库。
火山灰色的帕梅气质略显中性,和阮玉的性格倒有几分相似,不夸张也不妖艳。
刚刚启动,车内传来了胎压报警。两人下车查看后发现左后轮的车胎陷了下去。
另外一边黑色的迈凯伦P1缓缓的朝这边开了过来,车窗徐徐落下,陆尽戴着墨镜:“怎么了?”
“车胎爆了。”阮玉不敢多看陆尽,假装弯腰漫无目的的检查。
铅华看出了阮玉似乎很怕陆尽,她礼貌的朝陆尽点了点头。陆尽这个人传闻她是听过的,冷淡的外表下,城府极深。
“上我车吧。”简单的几个字本该是邀请此刻从陆尽口中讲出似乎变成了命令。
铅华本想礼貌的拒绝却见极具科技感的黑色的蝴蝶门此刻正朝45度方向自动打开。阮玉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和陆尽对着干,抱歉的朝铅华讲道:“要不杜医生就麻烦小叔了。”
铅华没办法只能坐了进去。
门前的公路盘旋而下,仿佛一条蜿蜒的银蛇缠绕在山腰间,伸向远方的天际,陆宅犹如一个黑点渐行渐远。迈凯伦P1的轰鸣声犹如一阵狂风,汹涌而来,让铅华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开进市区,车速慢了下来。
给人一个安静的理由很简单,那便是彼此都不认识,只是。
“那里怎么样?”沉寂被打破。
铅华扭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神冷漠得像一块封冻的冰块,透露不出一丝的温度和情感,好像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讲的。
“哪里?”铅华不是很懂意思。
“春城。”陆尽依旧惜字如金。
“奥。”铅华不知道怎么讲。旅游、文化、经济,他应该不会对任何一项感兴趣,找自己讲话应该只是出于人性最后一点的礼貌。
“还好。”一句还好可能是最好的答案。
陆尽没有再讲话。
到了公寓,铅华下车,本想说声感谢,却见他根本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启动,加速,一气呵成,黑色的跑车绝尘而去。
铅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进肚中。
关好门,铅华将自己索性闷在被窝里,一天的疲惫将她折磨的很累。突然一条信息传了过来:每周五下午5点,暹罗广场,BK瑜伽。
“消息可靠吗,那瓦侦探?”
“可靠。”那瓦十分确信。
“行,酬金我先付你一半,剩下一半完事再付。”
“可以。”那瓦爽快答应。
午夜,铅华的眼皮越来越重,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无法抵挡,对着手机备忘录记下几个信息,便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