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霓输的心不甘情不愿,尚未回到王府就开始摔摔打打,“岂有此理!阿娘,你这是做的什么安排?四郎心里放不下她,又怎么肯认真应战?输了比赛不说,倒让那个顾九和韦七郎走的更近了!”
舒王妃也不气,“不管你承不承认,韦七郎的马球打得本就跟四郎不相上下。适才在场上,他们两个拼抢的也很凶。三郎跟畅儿是你们的未来兄嫂,可是真出了力的,配合的也极为默契。是你低估了刘家和顾家那两个才对。若说配合不默契,除了韦家姐弟,他们两对哪个在球场上配合过?前面,李二郎和韦七郎还打过一场,消耗了不少体力呢。”
“阿娘,你怎么尽向着外人说话?”
李霓知道舒王妃说得对,却也知道大人们如此安排本就是故意的。自然乐见其成。
而裴瑾也知道,晋阳公主这是从京兆杜氏挑了个郎君出来给她。
如今京兆杜氏如日中天,杜佑又是新任宰执,这个杜大郎君方方面面都与她极为匹配。
“阿娘,你是不想帮我夺回裕阿兄了么?”她双眼含泪,委屈巴巴地央求。
晋阳公主语气倒是温和,“瑾儿,二郎是好,可他已经定了刘家那个不说,李吉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回长安啊,阿娘哪里舍得让你离开长安受苦。想来想去,还是杜家好,出身京兆,根基深,没有五姓七家的傲气,杜佑又做了宰相。你嫁过去,他们全家都得捧着,半分委屈也受不得。我告诉你,如今十六王院里多少郡主县主可都盯着杜家呢。”
裴瑾哪里肯听,“我不要,他怎么能跟裕阿兄比?马球打不过,相貌上也差得远了。阿娘,我就要裕阿兄!你让他们退婚啊!”
“瑾儿!”晋阳公主拔高音量,“你别不知好歹,杜大郎君出身名门,家财钜万,配你绰绰有余,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可你分明答应了女儿,要帮着女儿把裕阿兄夺回来的!”
“那是以前。如今,赵郡李氏借着李二郎的生辰宴放出消息,说李刘两家的婚事乃是赞皇公在世时所定,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这门亲事牢不可破!他们如此煞费苦心,可见阖族都极为看中刘绰这个未来新妇。你就是将人抢过来,到时候嫁进去也不会过得如意。何苦来哉?”
裴瑾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不怕,只要能嫁给裕阿兄,让我死我都愿意!”
晋阳公主叹了句,“你这孩子,真是随了我!你还小,以后你就知道了,郎君的相貌哪就那么重要了?你看阿娘,阿娘嫁的虽是自己喜欢的俊俏郎君,可你阿耶如今在朝中可是无足轻重的,家产跟杜家更是没得比!瑾儿,听阿娘一句劝,你嫁到杜家去,一定会比在家中过得还要锦衣玉食!”
裴瑾反问道:“那阿娘,若再让你选一次,你还选阿耶么?”
晋阳公主愣了片刻,抱住裴瑾轻轻安抚,“若早知道你阿耶会家道中落,我自是不会嫁过来的。也省的要你跟着我受苦!”
未出正月,韦、顾两家就办了定亲宴。李德裕和刘绰也被邀请参加。
郭四郎也登了韦府的门,找的却不是顾若兰,而是韦瓘。
“七郎,你明知道我对若兰心仪已久,为何还要与她定亲?”郭四郎气势汹汹。
韦瓘也毫不示弱,“四郎,若兰这样的女娘,我又何尝不是心仪她已久?从前,我见你们二人有意,自是愿意退出。可如今,你已然与宝安郡主定下婚约。我为何不能与若兰议定婚事?”
“我···我会把婚约退了的,你我是好兄弟,你怎能···”
韦瓘没等他说完便道:“若兰因为此事受了长安城中多少闲言碎语,那时你在哪里?韦顾两家有意结亲的事,在长安城中传了少说也有大半年了,你又在做什么?这婚约你既然无法拒绝,又如何能真的退掉?郭兄,你应该很清楚,自己要娶的注定是十六王院的公主郡主,不是李霓也会是别的皇家贵女。你根本护不住若兰。事已至此,我劝你,还是早日放下的好!”
“我护不住若兰,那你呢?‘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你们韦氏门第是好,可如今,你尚要靠着大房帮扶才能体面度日,若兰家中并无兄弟,待顾翁过世,她怎么办?至少,我可以···”
“此事就不劳郭兄费心了。我韦瓘不靠父荫,也一定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你也莫要小瞧了若兰,她岂是那等处处等着郎君帮扶救济的人?”
“她这是在怨我,这才草草定了亲事!”
郭四郎知道,韦瓘本就极为聪慧,这些年又一直在埋头苦读。游玩的事也都是浅尝辄止,从不沉迷。的确是个自律甚严的君子。
可他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明明他才是最喜欢顾若兰的那个,明明他的出身比韦瓘要好许多!
为什么,他却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成婚?
“郭郎君,我的性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既应下了七郎的提亲,就已经将与你的过往,全都放下了。绰姐姐说得对,人生最苦便是身不由己。你虽贵为公主之子,又是郭令公之孙,却也不能与命运相抗。这身份于你而言,既是荣耀,亦是枷锁。从前,我以为是你不够努力,没有好好筹谋。可如今,我知道你的不易,早已不再怨恨你了。人生世间,哪能事事都如意。似我们这样的出身,已胜过天下太多人。四郎,来日方长,你我也都年轻,凡事还需向前看。”
顾若兰不知何时从厅中出来了。
郭四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韦府,回到家中便舞起自己院中收藏的各样兵器,直到累得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造化弄人,徒叹奈何!造化弄人,徒叹奈何!”郭銛笑得疯狂,眼角流下的又岂止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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