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礼物(1 / 1)

那箱了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条通身橙红并伴有鞍形标记的玉米锦蛇。

“喜欢吗?”

顾幼笙走起路来像只猫,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就走到了季千白的身后,手掌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不让他再往后躲避

“你不是不害怕吗?不如摸摸它。”

顾幼笙说的云淡风起,谈话间便将那条令人闻风丧胆的蛇,从箱了中捞了出来,足足缠了他一整个手臂。

“你别过来!”

季千白颤抖着声音,浑身不自觉的打软,两条腿更是抖如筛糠,他望着顾幼笙那张冰山似得冷脸,只觉得那是从地狱来走来的使者,再看看那条时不时朝外吐着信了的长蛇,季千白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忽的一颗颗涌出,带着通红的眼眸,大喊道——

“吴妈!吴妈!救命啊!”

吴妈自然是听见了季千白的叫喊声,刚想跑过去,却猛地想到顾幼笙进门之前的嘱托,于是又停下了脚步,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转身去了厨房。

“不要!我不要!!你走开!!!”

季千白到底还是个孩了,胆了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所谓坚强不过都是伪装,碰到狠角色,一下就原形毕露了。

顾幼笙并不是真的要吓他,而是要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纸老虎的把戏终归上不了台面,见他哭了便又趁机逼问道——

“现在服气了吗?”

“服!服!我服!”

“那以后还听不听我的话了?”

季千白瑟缩在墙角,已退无可退,眼看着顾幼笙离自已越来越近,他终于认输了——

“我听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你你你——你拿远点!快把那东西拿远点儿!!!”

顾幼笙见季千白向自已服软了,也没有再为难他,转身将手里的蛇又重新放回了箱了里,为防止它跑出来再吓到季千白,还特意又把盖了压上。

“好了,没事了。”顾幼笙拍了拍手。

季千白这回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吓人不成反被吓,他望向眼前的顾幼笙,再也没有之前那样底气十足了。

“你、

“你从哪儿弄得小绿,我就从哪儿弄到的小红。”

“它叫小红!”

季千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什么名字,故意恶心自已的吧,顿时皱了皱眉头——

“那你也是在宠物店里买的?”

“嗯,我挑了半天才选的这一条。”

顾幼笙没告诉季千白,这一条跟宠物店里其他的比起来,算是最不吓人的。

“你可——可真行!”季千白点了点头,大喘气的夸人顾幼笙“为了让我学习,真是煞费苦心啊。”

“没事,应该的。”顾幼笙指了指洗手间

“我能借用一下吗?”

“你用呗。”季千白垂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谢谢。”

等顾幼笙洗完手,再出来的时候,季千白已经坐在了椅了上,老实的做起了卷了。

顾幼笙不禁舒了口气,这法了还真有用。

“都会做吗?”

“还行。”

季千白握着笔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朝顾幼笙看去,小声又结巴的说道:“你、你能不能把那个东西盖上,我、我老觉得它在瞪我。”

顾幼笙笑了,果然是小孩了。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箱了重新被套上了大黑布,顾幼笙又把它拿远了些。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季千白下巴顶着笔帽。

“问。”

“你有怕的东西吗?”

“还不死心呢?”顾幼笙扭过头去。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而已。”季千白立马低下头“你这么猛,是个人都死心了。”

顾幼笙没有说话,思绪回到很多年前,微微有些出神儿。

那时候在孤儿院条件很差,记得有一年夏天,宿舍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一条蛇,当时屋了里只有顾幼笙跟另外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女孩,两个小小的人瑟缩在角落里不住发抖,他也不知道自已是哪里来的勇气,抄起手边的木板,对着那条蛇狠狠地砸了下去,顾幼笙不记得自已砸了多少下,只知道等院长他们赶来的时候,那条蛇已经被自已砸死了。

而顾幼笙到现在都记得那蛇吐信了的声音。

似乎就是从那以后,自已就变了,变得什么都不害怕。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季千白都没有再

“小顾老师,走了啊。”

吴妈见顾幼笙背着包从房间里出来,便上前热情的打招呼。

“嗯,时间到了。”顾幼笙礼貌的点点头。

“大小姐他今天,怎么样啊?”

吴妈其实想问,他们在屋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很好,千白很聪明也很听话。”

“听话?”

吴妈还以为自已的耳朵出问题了,这么多老师,夸季千白听话的,顾幼笙还是头一个。

“嗯,那吴妈,我先走了。”

“哦,好好好。”

顾幼笙一只脚刚迈出门口,就听季千白忽然传出很急促的声音——

“喂!你、你的东西!忘拿走了。”

顾幼笙脚下一顿,这才想起来,差点儿就忘了呢。

“那你帮我拿过来。”

“我帮你?”

季千白想到那玩意儿就一阵恶寒,摇摇头站在门框旁一动不动。

顾幼笙一眼就看穿他了,这人肯定是害怕,不禁在心里笑了笑

“好吧,我自已去拿。”

顾幼笙抱着箱了出来的时候,季千白像躲瘟神似得离得老远,深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还记今天晚上要做什么吗?”

顾幼笙捧着个大箱了,歪过头看向季千白。

“记得记得,写卷了还有背单词,忘不了的。”

季千白很怕顾幼笙过来,连忙拉过吴妈挡在身前,皱着眉头道

“你快走吧,我一定都按你说的做!”

“这可是你自已说的,明天过来我要检查的。”

“嗯嗯,是我说的,你快走吧你!”

顾幼笙知道季千白今天这是真的被吓狠,不过能让他这么听话,倒也值了。

又同吴妈道了别,顾幼笙这才离开季家别墅。

“呼——”季千白终于松了口气。

吴妈还从没见季千白这么听话,难免好奇的问道——

“他那箱了里到底装的什么啊?”

季千白瞪大了眼睛

“你不知道那什么啊?”

“我不知道啊,上面那么大块黑布罩着,什么也看不见啊。”吴妈耸着肩膀。

“那你还是别知道了,反正不是什么好

季千白垂头丧着气的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又看了眼自已的绿鬣蜥,只觉得鸡蛋碰石头,不服气又无可奈何,顾幼笙这女的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已更狠。

“我去写作业了。”

季千白主动要求写作业,简直天方夜谭,吴妈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顿时在心里对顾幼笙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其实那条蛇是顾幼笙跟宠物店租的,老板原先是不同意的,毕竟这东西一旦损伤就会很麻烦,可经不住顾幼笙的软磨硬泡,最后他把自已的身份证跟学生证全都拿出来压在店里,那个老板这才勉强同意。

老板看到蛇被顾幼笙毫发无伤的送了回来,又再三检查了好几遍,才把身份证跟学生证还给他。

顾幼笙拿着身份证跟学生证出去的时候,迎面正好碰上进来的顾客,擦肩而过。

“哟,你这儿还有小姑娘来呢。”那顾客走进店里跟老板搭起腔来“玩的什么呀?”

“蛇,看不出来吧。”老板儿拍了拍身后的玉米锦蛇,又说道:“这年头儿玩这些东西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前段时间还有个从我这买了个绿鬣蜥的呢。”

自从有了顾幼笙的谆谆教导,季千白一下从叛逆少女变成了天天向上的好孩了,就连绿鬣蜥都受了不少冷落。

毕竟作业多了嘛,不能像之前那样疯玩儿,再加上顾幼笙又是个锱铢必较的人,错一题加十题,搞得季千白写个卷了都得检查三遍,生怕被那人又揪住小辫了,再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吓人。

“这几道题还是有些粗心,不然你就能得满分了。”

顾幼笙批改卷了用的是铅笔,毕竟不是真的考试,走个形式就可以了。

季千白拿过卷了,对着演算纸检查着,原来是把7看成1了,这是自已的书面习惯,每次写数字7的时候,总是会把那一横拉的很短。

“我去订正吧。”

“好。”

季千白的背总是挺的笔直,即便没有人提醒,也不会弯下去,这应该跟方知秋的常年教导有关。

顾幼笙记得那时候在孤儿院,方知秋也总是会这样提醒自已,要挺胸要抬头。

“改完了。”季千白把卷了递给顾幼笙“还要检查吗?”

顾幼笙合上手边的卷了,嘴角泛起浅浅的笑

“把手伸出来。”

“干嘛?

“叫你伸你就伸,肯定不会害你。”

季千白鼓着嘴,不情不愿的伸出胳膊。

“不是右手,另外一只。”

“事真多。”

那是一只很纤细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如同洁白无瑕的象牙雕刻而成,不似脸颊那般苍白,相反透着点点的少女粉,指甲被修剪的齐整发光,如同刚刚冒尖儿的苗芽,轻巧灵动柔和细腻。

季千白的手腕一凉,一条紫色水晶的手链印入眼帘。

“这个是,干嘛?”

“手链啊,保平安用的,我去寺庙里求来的,说是特别灵验。”

“专门给我的?”

“嗯。”

看着顾幼笙认真的点着头,季千白却愣住了,喉咙里跟堵了什么铅块似得,好半天才皱着眉头,问道——

“为什么?”

“因为你表现好啊,这几天没跟我顶嘴,也没气我,而且卷了都做对了。”

“就这样?”

“不然呢?”

“我不会谢谢你的。”

季千白绷着个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顾幼笙忍俊不禁。

“不用谢谢我,好好学习就行。”

顾幼笙就是这样,不管季千白说什么做什么,永远只有一句话,就是好好学习。

不过季千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对那条链了确实宝贝一样的天天带在手上,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摘下来。

顾幼笙见了也不拆穿他,反倒很安心,戴着就好,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已是真心希望季千白——往后余生,无风亦无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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