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年半以前两人相遇的场面,娄星紫仍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做了场春秋大梦。
那时她算是跌到了人生又一谷底,惶惶在街头一边打电话一边哭得像个泪人。行人绕着她走,饭碗也要绕着她走了。
“那狗XX的贱人!良心被狗吃了!”电话那段,老谢在替她打抱不平,“你待她的好她全忘了?前一天还跟你好得像亲姐妹似的,转脸就把你给卖了,自己单飞跑了!好家伙,工作室都快筹备好了,她这个节骨眼儿上捅你一刀?”
谢广湫是负责艺人宣传的,作为团队一员和多年老搭档,背叛感不比娄星紫少。她此时骂得有多狠,娄星紫的眼泪鼻涕流得就有多猛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洗了脸没擦水呢。
娄星紫倒也不是个爱哭鼻子的人,可无奈这回实在实在太委屈,天大的委屈,若不宣泄一下,她就要爆炸了。被自己人拿刀顶着后心窝软处狠狠背刺,放在谁身上,一时也承受不住。
现在她的艺人跑了,钱赔了,饭碗也要砸了。
听她哼哧哼哧接不上话,老谢吐了口气,不再骂了。“你放心,我觉得武鸣玉那家伙应该不会太绝情……吧?”连她都无法判断。
“毕竟你给他出力卖命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谢广湫仿佛在电话那头捶胸口,“你看看咱来初娱乐上上下下,哪个比你更卖力?这么多年来你休过几个假?四十度高烧还跟着跑现场!武鸣玉要是真因为孟悦音那个贱人把你开除了,他就是天理不容的狗!不,这么说都侮辱了狗!”
社畜骂老板,永远有吐不完的词儿。老谢转移目标,开始对武鸣玉全力输出起来。
娄星紫哭着哭着,眼泪是少了些,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老谢说得没错,武鸣玉因为这事要把她开除了,确实无情无义,但问题是,当初在说服老大筹划孟悦音个人工作室时她是签了生死状的。武鸣玉的原话是“要是搞砸了,你提头来见”。头他肯定不要,但这饭碗就难说了。
娄星紫拍着胸脯保证,毕竟完事只欠东风,她哪知道回头就结结实实挨了这背后捅来的一刀。
孟悦音一边承诺续约,一边被挖了墙角。
直到真正签约,她才发现自己拉扯“长大”的大明星转头跟别人跑了。她险些被这口气堵住了七窍,当场憋死。
孟悦音走了,撇下八年合作和情义,给她留了一个偌大的烂摊子。公司投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她成了罪大恶极头一号冤种。
此时,武鸣玉在公司等她,想必也是一肚子火。
娄星紫真希望脚下的路永远也别走完,对面人行道上的红灯永远也别变绿。
可惜,红绿灯没给她机会,还是放行了两头的行人。娄星紫被泪水糊了眼,拿袖口蹭蹭,又吸吸鼻子,才极不情愿拔起脚来。
她脚抬到一半,一瞬间,定住了。她怔怔看着前方,以为是自己揉眼睛揉得太用力,花了眼,使劲儿瞪大些,才发觉不是幻觉。
斑马线中央立着个人,不像是刚从她身边走过去的,也不像是从马路对面穿过来的。好像……对,从天而降的一般,而不管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路人都在看他,一步三回头的那种。
男人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迷惘,最后仰头看天,不知在望着什么。
那完美的下颌线让娄星紫做了和过往路人一样的反应——看着他,默默打开手机摄像头,按下拍照键。
许是听她这边半天没有反应,老谢在电话那头止了骂声,连连问“喂喂喂”。娄星紫的魂儿都被勾走了,她怔怔发呆了好一阵,才无意识地把手机放回耳旁,呆愣愣地说:“……老谢,我好像看见神仙了。”
“哎呦,坏了,孩子被气傻了。”
“不不,”娄星紫摆手,眼睛仍粘在那男人身上,“真的,真的,你做好准备,忘了孟悦音吧。”
“啥?”
“咱们要有自己的活菩萨了……”她说着话,突然听见身旁红绿灯最后读秒的警告声,这才醒过神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见那男人站在路中间不似要有动作,便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
“快过来!”娄星紫牵着男人,把他拖回路边,远离车水马龙。
她攥着手机的掌心不知何时泌了一层汗水,兴奋而又紧张。这时,什么孟悦音,什么背叛,什么兴师问罪,她全忘了,只听见金币掉落满盆的悦耳声。
“你叫什么名字?”娄星紫晃晃头,额边碎发摇得凌乱,“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不想当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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