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太子妃在诛仙台出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天宫。幸得太子搭救及时,性命是勉强保住了。
一身修为根骨倒是毁了个干净。现在人还在药王宫里躺着昏迷不醒呢。能不能醒还是个未知数。
就算醒了,这婚事到底还能不能如期举行也不好说。毕竟就算是天界,也是信奉强者为尊的,母仪天下的天后,怎么能是一个废人呢。
祁紫荆这下可以说是前途尽毁。
东海龙王本在卯日星君府上做客。听闻此噩耗后当即便晕了过去。
醒来后,东海龙王便聚集部曲,上书天帝,以求严惩祸首。
这一等便是三日,天帝始终未曾出现。
事情因此愈演愈烈,越发不可收拾。
药王府中
祁紫荆一直昏着,脸色因为大量失血变得苍白,手脚都是冰凉的,如果不是胸膛还有微末的起伏,几乎就像一个死人。
期间祁紫荆醒了一次,又很快昏死过去。伤势亦随之恶化反复,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直至今日,方才勉强稳定下来。
连错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三个日夜。他伤的也不轻,将人救起后,只做了简单的处理。便又回到塌前守着。
至于罪魁祸首,早在事发当天便被羁押,是否用刑,是否受伤,都被连错抛诸脑后,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了。
好在今日凌晨,靠在塌前假寐的连错突然感觉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猛地清醒过来,发现祁紫荆似乎快醒了,连忙将药王从睡梦中喊了起来。
可怜药王一把年纪,跟着折腾了三个日夜,好不容易伤势稳定了,能睡个安稳觉,刚躺下没多久,便又被人强行叫起。
要说心里没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奈何这人是未来天帝,两分薄面自然也是要给的。
于是只能敢怒不敢言,面上还得一团和气的耐心再宽慰两句:“殿下莫要着急...紫荆仙子此前历劫时,便留存一些暗伤,摔下诛仙台时,又无灵力护体,因伤势过于严重,暗伤一并发作,才显得来势汹汹...”
“幸得殿下搭救及时,紫荆仙子暂时已无大碍了,过不了多
久便会醒来...只是...”
“......”
“若无事,老臣便先行退下了。”
连错袍袖一挥:“可。”
知实务的药王便退下了,出去前还没忘了把殿门一并带上。
连错半蹲在祁紫荆床前,望着她过分苍白的脸,思及药王未尽之言,眼神越发阴翳:“我让你跟在太子妃身边好生保护着,你便是这般护的?”
隐在暗处的身影跪了下来,膝盖落地砸出一声清脆的响:“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上责罚!”
连错瞧见她身上斑驳的血迹,知道她来之前已先行领过刑罚,心头怒气顿时散去少许,面上仍是冷哼一声:“纤云,莫要以为紫荆爱重你,本殿便不敢杀你。若有下次,你便提头来见。”
跪在地上的侍女垂着头,气息错乱,嘴角还残留些许血迹,“属下不敢。”
俨然正是那日云若打飞的那位侍女。
“当日情形如何,你细细说来。”
侍女便道:“那位心情郁郁,想回人间走一走,娘娘心地善良,便陪她去莲池散心。起初太子妃娘娘与其相谈甚欢,又命我等在一旁等候,突然便起了争执。以至于事发突然,相救不及。”
“她如何了。”
这却是问云若了。
“一切按殿下的吩咐,好生招待。虽还活着,却生不如死。”
连错神色平静,又问起外界情形,侍女一一作答:“先太子诞辰将近,天帝前日起便不知所踪,东海龙王对此有诸多不满。聚集诸多同僚,堵在东极殿前讨要说法,至今已两日有余。天帝至今仍未露面,您是否要出面...”
连错拧起眉头,有些后悔。紫荆遇到危险他想都没想便跳了下去。一怒之下,便将云若收押,之后又在药王府上守了三日,这与他平日作风大相径庭,天帝本就因先太子一事对他有诸多微词。
此事若让天帝知晓...
连错面色几经变幻。握住祁紫荆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眼看着他脸色越发凝重阴郁。
就在这个时候,祁紫荆突然嘤咛一声...
她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侍女:
“云儿...云儿...你在哪...”
侍女应道:“殿下!云儿在,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祁紫荆抬眸左右环顾一圈,声音里多了些迟疑:“云儿,天好黑啊。你怎么不点灯呢?”
没有应答。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
祁紫荆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刚一动,却发现,浑身上下好似被重物碾压过,没有一处不痛。甚至空气里四处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运转心法想要感应灵气,好似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气海内更是空空如也。祁紫荆捧着头,满目茫然,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我...我这是怎么了?”
侍女忙扑到在她床塌前:“殿下...奴婢在这。您不要害怕,”
连错就坐在她床前,她却没有看见。心知药王预料的最坏结果已然出现。
见她满脸惊慌,顿时心中一痛,再顾不上那些杂事,忙牵着她的手,擦去她脸上眼泪,耐心安抚道:“紫荆...紫荆,没事了。三日前,你在莲池不慎落水,妄动灵力。不巧引发了旧伤。药王便托我暂时封印住你的修为,以免伤势加重。没事的...没事了。”
祁紫荆犹有些不信:“真的?”
连错抬手刮了刮她鼻尖:“真的,太子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你问问你的小侍女?”
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说完便朝侍女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侍女低顺垂首:“殿下,太子殿下所言不假。您已在药王宫里睡了三日了。这期间太子殿下一直在这守着您呢。”
祁紫荆这才破涕为笑:“我与连错哥哥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无妨。哎呀,我睡了这么久,岂不是错过了大婚?”
连错按住她撩开薄被的手,将人按回床榻上:“不急...父皇不会怪罪的。你在药王这里好生修养...等过几日,好些了再办也不迟。”
祁紫荆乖巧点头。
连错转而又问道:“紫荆...三日前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祁紫荆一脸茫然,“太子哥哥何出此言?”,她低头仔细想了想,道:“三日前我与姐姐同游散心...后
来的事情我便不记得了,想来是我贪玩,不小心摔了下去...姐姐呢?她可还好?”
连错避重就轻:“她没事。无妨,你记不清不要紧。”
他伸手在祁紫荆头上摸了摸,安抚道:“你先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看你。”
“好。”
见祁紫荆乖乖闭上眼睛,连错笑了笑,又起身为她点上一束安神香,方才脚步匆匆的离去。
等连错走远之后,祁紫荆睁开双眼,哪还有半点茫然失措,她朝角落里的侍女投去赞许的眼神:“纤云,你做的很好。”
“......”
昏暗的地牢里
云若双手半吊着,大半个身子浸在冰冷的水中,伤口被泡的肿胀发白。
说来也是讽刺,天界自诩高尚,这刑罚的手段,比起凡间却更阴毒许多。
就连这看似不起眼的水,都大有乾坤。她身上的伤势,本就是雷属性的灵力鞭鞑而成,伤口已是极难愈合,再加上这特制的水,更是雪上加霜。
云若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处在痛苦之中,稍有动作,便是钻心的疼。
她这面色煞白的模样,委实凄惨。
红衣女子靠在院中梨树下,冷眼旁观,直到云若因着两声轻咳,引起吐血内息紊乱伤势加重等一连串连锁反应。
方才暴躁的拂去肩上的落花,动用灵力勉强为她稳住体内伤势后,紧接着便出言讽刺道:“蠢货。当日你若让我出手,又怎会让自己落入这步田地。”
云若摇了摇头,连错本就因神器下落,一直在追查当年相关的人与事,她身为转世,自然首当其冲,云若好不容易才洗清自己的嫌疑,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己之私,再度让她们陷入危险之中。
何况这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若当日逃了,性命是能保住,但并非是她想要的结果。
虽然残魂不曾明说,可她又怎会感觉不到她们正日益虚弱呢,情魄一直沉睡,便是最好的证明。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唯一让云若欣慰的是,事情的发展并未偏离她预设的轨道,她的计划仍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
但这些谋划算计
,没必要让她们知道,云若也不打算让她们知道。
只希望,她这具身子能够争口气,撑住才好。云若这么想着,喉头突然一甜,伴随着剧烈的痛楚,鲜血涌了上来。
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中痛楚可想而知。却依旧强忍着不发一言。只紧蹙的眉头,微微颤抖的身子,泄漏出一两分端倪。
红衣女子皱着眉头,加大了灵力的输出,与此同时,她的身影亦随之模糊起来。就连艳丽红裙上的暗金色纹路,都黯淡许多。
云若虚弱的笑了笑,试图伸手打断:“神君不要再为我浪费灵力了,不值得。”
红衣女子将虚幻的左手反手藏到身后,冷喝道:“云若,闭嘴。”
“......”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但三日之期已过,若明日子时之前,他还未来,我们的赌约就此作废,届时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带你离开这里...”
细碎的阳光从高高的窗棱里落了下来,微尘在淡光里上下飞舞。
云若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视线,轻声笑着应了声好,“我知道了,届时一切都听神君的便是。”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追寻天边遥远的日光,因为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即使身处这寒冷的地牢中,心里依旧泛起溶溶暖意。
所以她不会输,即使需要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红衣女子没有应答,想来是累极了,她半靠在梨树下,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云若低垂下眉眼,喃喃道:“再等等,明日,便会好了。”
地牢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