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1)

80

“喜从何来?”

陆惟缓缓问道,脸上是完全不加修饰的疑惑。

要说升任大理寺卿的喜,昨日他见到谢维安,对方不是已经祝贺过了吗?

看见他疑惑的神色,谢维安也疑惑起来。

“你不是入宫去请陛下赐婚的?”

陆惟蜗牛一般,缓缓吐出一个字:“啊?”

谢维安:“外面都传遍了,说长公主想请陛下赐婚,让你尚主。”

陆惟:……

这个流言到底是如何传出来的?

谢维安笑道:“看来是子虚乌有了,是我轻信谣言了,不过你与长公主殿下年纪相仿,男才女貌,此事倒是大有可为。”

戏言玩笑两句,谢维安百忙缠身,也不可能干站在这里跟陆惟闲聊,陆惟在大理寺同样堆积了一堆卷宗要处理,两人匆匆照面又告辞。

走出数十步后,陆惟忽然驻足回首。

谢维安在内官的引领下,步履平稳,衣袂飘扬。

背信弃义,出卖老师,对他来说,似乎半点影响也没有。

陆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大理寺的主官原先是赵党,加上年事已高,他自知就算卖力表现也讨不了好,索性上疏致仕,回老家含饴弄孙去了。

陆惟一直在大理寺任职,从低到高,一步步走来,对大理寺再熟悉不过,没有什么隔阂与过渡,大理寺上下也早知他迟早会往上升,对此也都无甚异议。

在连声的恭贺中来到值房,早有下属按照他原先的习惯,整理三摞卷宗在桌案上等着他。

陆惟从冬天出发到现在春天回来,加上主官跑路,几个月时间,这三摞卷宗堆得快跟他肩膀一样高了。

饶是陆惟对公务再有兴趣,看见这三摞东西,也禁不住沉默了。

偏生这里头还有不少是下面送上来,需要他过目签字的。

陆惟先让陆无事去打听谣言的源头,然后坐下,开始处理公务。

他先看几桩重大案子。

这些案子是需要三司会审的,刑部与御史台那边等着他的回复,跟催命一样,过半个时辰就派人来催一次。

赵群玉已经死了,赵家也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但是赵党余孽还没处理,刑部和御史台拿不准到底要轻拿轻放还是板子种种落下,处理轻了怕得罪此时威望大增的皇帝,处理重了又怕得罪世家,等着陆惟回来一块会审,也是为了到时候背锅多分一个锅出去,大家有难同当。

陆惟看了几份类似的卷宗,让大理寺下属官员拿着批好的卷宗去刑部与御史台分别转达自己的意见,彼此约个时间再一起定一定。

过了许久,陆无事终于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个本子,表情有些古怪。

陆惟头也没抬:“说。”

陆无事就将公主派人去陆府送礼的事情说了。

“殿下让人准备了两大箱礼物,把陆

家上下都送了个遍,连几岁的小郎君都没漏过,于是外面就传言,传言……”

陆惟接下他的话:“传言殿下对我有意,想对陆家示好。”

陆无事干笑:“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

陆惟想到谢维安那两声恭喜,也有些头大。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一定是公主唯恐天下不乱,有意而为之。

以公主的玲珑剔透,肯定能猜到他因为某些原因才会选择回陆家,也肯定能猜到陆家人的态度。

这些礼物必然在陆家掀起轩然大波,他父亲看见了,敢怒不敢言,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流言因此沸沸扬扬,直接搅乱了一池长安本就浑浊的水,说不定还能浑水摸到几条蠢蠢欲动的鱼。

陆惟几乎能看见对方此刻得逞的笑容。

“另外,郎君,这是我们收集到的消息。

包括陆敏最近经常赴谁家的宴,与谁走得近,还有他身边人无意间说出去的一些话。

我负责在陆家打听,陆玖和陆拾在外面打听,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些。

陆敏本人还是比较小心谨慎的,但他身边的仆役口没遮拦,轻易便能打听出一些事情。”

陆玖和陆拾是在京城守宅的仆从,是当年沈源麾下的士卒,在战场上受伤致残,一个没了胳膊,一个脚有点瘸,他们家里被柔然人杀光了,无依无靠,后来就被陆惟收留,放在近郊的宅子看家,也帮陆无事打打下手。

陆惟接过陆无事递来的东西,足足好几页纸。

陆家看见打着陆惟名头的陆无事,也没什么戒心,给点好处再闲聊片刻,就什么都说了,连隔壁州周侍郎前几天夜里跟媳妇儿吵架的事情都告诉陆无事了。

陆惟让陆无事先出去,他自己则忙完手头的事情,才不急不慌拿起来细看。

这些消息看似鸡零狗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甚至还有柴米油盐的日常,但陆惟对线索抽丝剥茧再将其联系组合的能力早已出神入化,这些旁人看来毫无作用的东家长西家短,还真就被陆惟推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但他的表情比刚才陆无事进来时还要古怪一点。

原来……竟是如此吗?

还真是连他都没想到。

……

生活在歌舞升平,灯暖烛红的长安城,达官贵人们总是有无数宴会。

而开宴会的名目总是数不胜数,过年中秋这些自然不必说了,赏桃赏菊赏梅的,一年四季总有开不完的花,娶亲生子满月酒,高寿生辰抓周宴,只要他们乐意,大可每日都沉浸在觥筹交错,通宵达旦。

这几乎是许多人习以为常的生活,因为他们手中没有太多权利,不需要处理政务,家族父祖的庇荫又足以让他们过上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除了举宴,他们似乎也没有太多事情可做。

许多人便在这日复一日的沉醉中,挥霍着人生。

甚至每年春天京城总会有几桩权贵饮酒过度猝死的新闻,因为冬天太冷,许多人不愿出门,宴会自然而然也就少了,等到天气暖和,大伙迫不及

待出门聚会赴宴,一天走好几场,直接就喝多了醉死过去。

前阵子先是何忡攻打长安的风声传来,再接着何忡长驱直入,赵群玉自缢,赵党被清算,所有人目不暇接,根本没反应过来,大气都不敢喘,别说宴会了,全猫在家里大门不敢迈出一步,到如今风波过去,宴会之风死灰复燃,大伙纷纷又开始四处发请帖。

不少人还在等着邦宁长公主回京之后的第一场宴会,甚至私下设局下注,赌长公主会邀请多少人,具体邀请什么人,又暗暗畅想这样的宴会上,又有谁会大出风头。

以天子亲自出迎的架势,说不定连天子都会给这个面子,亲自出席宴会,那到时候可就更热闹了。

没有人觉得长公主会是那个例外,毕竟这位可曾是皇帝嫡长女,正经的天之娇女,在柔然度过十年茹毛饮血的日子之后,回来还不得可劲儿弥补自己失去的那些东西吗?

就像博阳公主一般,如今作为皇帝亲妹的她,十天半月就要办一场宴会,上上回是送冬宴,上回是接春宴,也不知道下回是什么,反正公主园林里的花那么多,总能找到一些设宴理由的。

而陆敏这样风流倜傥,出身富贵的宾客,就是许多宴会里最受欢迎的客人。

但陆敏今日没有赴宴。

华灯初上,他就回来了。

陆敏被外面沸沸扬扬的流言弄得闹心无比,甚至有人恭喜他不久之后即将有个长公主儿媳。

“这些流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陆敏一回家就找来金氏质问,金氏自然一问三不知,他只好又叫来何氏。

何氏将早上长公主命人送礼过来的事说了一下,也很是烦恼的样子。

“此事纯属捕风捉影,殿下一番好意,怕是反倒会对她的名誉造成损害,要不要我明日上门请罪?”

陆敏:“长公主殿下的礼物,岂可说收就收,你不会婉拒吗,陆家也不缺这点礼物!”

何氏讶异:“殿下所赐,岂能轻易往外推,那样不是更得罪人?”

陆敏气闷。

何氏:“照我看,殿下恐怕也是看在四郎的面子上,才会如此,郎君不如问问四郎自己的意思,正好他也已经回来了。”

陆敏:“他在何处?”

何氏:“我听人说,四郎回来之后,就在书房里等郎君了。”

“怎不早说!”

陆敏扔下一句话,来去匆匆。

陆二娘从屏风后面出来。

“父亲不会跟兄长吵起来吧?”

何氏:“你看呢?”

陆二娘有些担心:“父亲在家里说一不二,兄长也不是好相与的人,若两人闹起来,传到外面去怕是笑话,而且父亲对长公主殿下的态度,也会被人知道的。”

何氏摇摇头:“其实你父亲有些怵他。”

陆二娘一呆:“啊?”

何氏:“你兄长今非昔比,虽然姓陆,却不像你其他兄弟那样需要仰人鼻息过日子的

,你父亲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有底气。”

陆二娘:“可……陆家是世家,父亲恣意多年,不也是因为姓陆吗?”

何氏:“对你父亲来说,陆氏是他的倚仗,对陆惟来说,陆氏只是他的敲门砖。

其实你父亲也不是蠢人,他若觉得单凭陆氏就能庇护他,也不会四处结交权贵了。”

最近的事情让很多人看明白,出身世家不一定就能保命,皇帝可能无法彻底消灭世家,却可以拿其中一些来开刀立威,旁人也乐于看你倒霉,填补你的位置。

甭说皇帝了,若是遇到秦州方良那样的疯子,放流民军入城,二话不说杀光世家,陆家难不成就能幸免吗?

何氏虽然深居简出,可她从旁人说的那些消息里,似乎已经窥见世俗准则禁锢下被掀起来的,波涛汹涌的一角。

陆敏不知道何氏母女的对话,他来到书房,推门而入,迎面却是一室的黑暗。

他先是莫名其妙,再定睛一看,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才看见桌案后面隐隐绰绰坐着个人。

陆敏吓一跳。

“陆惟?!

怎么不掌灯……来人!”

“父亲大人。”

陆惟淡淡道,“我有事与您谈谈。”

陆敏莫名其妙,觉得这长子很久未见,越来越怪了。

“谈事为何要熄灯?”

“因为这样的话,我待会儿就不用看见父亲大人脸色大变了。”

根本就不用“待会儿”

,陆敏现在的脸色就开始难看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

陆惟:“此事攸关父亲,还请关上门吧。”

陆敏狐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将门合上。

“我记得,父亲大人上回曾说过,跟长公主走得太近,会引火烧身,牵连陆家,您能否先告诉我,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陆敏冷笑:“故弄玄虚半天,原来是为了问我这个,怎么着?你陆廷尉神通广大,自己没打听出来,还用得着来问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下一刻,陆惟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是来自博阳公主吧?”

陆敏的冷笑像被人忽然捏住嗓子,横死当场。

书房里静得可怕。

他想问陆惟“你是怎么知道”

,但这句话问出来,就像坐实了对方的猜测。

但保持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陆惟在黑暗中慢悠悠道:“父亲大人,您与博阳公主的私情,陛下知道吗?”

“你这逆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陆敏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声音不知不觉有些轻。

陆惟漫不经心:“看来不仅陛下不知道,这段私情还比博阳公主跟赵炽和离更早吧,当时赵家还未出事,博阳公主怎么说也是赵家妇,您身为光禄寺卿,同样是有家室的人,与博阳公主私通,此等丑事若传出去,博阳公主也许不会有事,但父亲大人您的官位,恐怕就很难保住了吧?”

时下民风开放

,寡妇再嫁再寻常不过,便是身份高贵的女子们,像博阳公主,在家里养点面首,旁人顶多就私下调笑两句。

但现在可不一样,这两人的私情远在博阳公主和离之前,陆敏自己也有妻妾儿女成群,此事若传出去,必定是满城风雨,长公主给陆家送礼物的事情,今日传多远,陆敏与博阳公主的事情,只会十倍于此。

陆敏气得脸色青白交加:“胡说八道,你到底有何证据,连你父亲都敢如此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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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惟轻声道:所以父亲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博阳公主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如果我们谈话愉快,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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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敏这辈子从未被人如同拿刀架在脖子上这样威胁过,他勃然大怒,又无法发作。

他越发觉得陆惟与自己就是八字不合,天生的冤家。

陆敏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满腔怒火:“她的确说了一些事情。”

那天恰是宴会之后,酒酣耳热,两人独处,博阳公主就对陆敏多说了几句。

“她说柔然人深恨长公主联合李闻鹊灭了柔然,所以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潜伏在京城的柔然余孽,原是准备在长公主入城当天动手,但是那天陛下亲自出迎,阵仗太大,很难找到机会,如果失手了,就可能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那些人不敢贸然出手。”

“但是那些柔然余孽既然视长公主为眼中钉,肯定还会再找机会下手——这是我猜的,所以我才让你不要接近长公主。

那些柔然人何等丧心病狂,若是因此盯上陆家,我们一家子都要被你牵连进去!”

陆惟在黑暗中微微蹙眉:“博阳公主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些事情的?她怎么会知道柔然人本来打算在入城当天动手?”

陆敏:“我不知道,她不可能告诉我,我也无法多问,此事本来就是她酒后失言说漏了嘴,我若追问不休,岂非更加不妙!”

陆惟:“依您之见,博阳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陆敏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

“有些傲气,喜欢交际,喜欢出风头,但绝不是个有城府心机的人,否则也不可能酒后失言,如此不小心让我听见了秘密。”

陆惟:“也就是说,博阳公主不可能跟柔然人有往来。”

“绝不可能!”

陆敏斩钉截铁,而后瞪了陆惟一眼,又缓下语气,“不是我为她说话,与异族勾结,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陆惟沉吟:“那么就是给她消息的人,跟柔然人勾结了。

会让她相信这件事不是在说笑,身份一定不一般,可能是平时与她关系亲近,较多往来之人。”

陆敏听得心惊胆战:“你想做什么?”

陆惟:“此事父亲大人最好守口如瓶,说出去您和陆家也要一块倒霉,我相信您也不会那么愚蠢。”

陆敏大怒:“那你方才威胁我的事呢!”

陆惟:“我自然也会遵守诺言,难道外头多一桩陆家父子准备当连襟的流言,我就脸上有光么?”

()陆敏:……

面对他,陆敏是真发不出火来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陆惟提笔在雪白宣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义安公主、淮阳郡王章年、兴国公世子李玄,除了陆敏之外,这几个人都是博阳公主府上的常客。

以及,长秋令宋今。

名单是他根据离京之前对长安众人的了解,和回来后陆无事整理的消息整理出来的。

其实名单上本来应该还有汝阳侯刘复,这家伙也很喜欢四处赴宴玩耍,不过他显然不是这种人,头一个就被陆惟划掉了。

这里面会有谁,是跟柔然人暗中来往的呢?

义安公主是博阳公主的亲妹妹,性情没有博阳公主那般张扬,比较好相处,但是她跟博阳公主一样,和柔然人来往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可以排除。

他的毛笔将名字划掉。

淮阳郡王章年,因父母早逝,从小养在长安,如今才将近弱冠,但已经成婚了,妻子出身华阴杨氏,跟杨园是本家,据说身体不太好,不常露面。

章年自小是跟着当今天子和博阳公主这些哥哥姐姐一块玩的,跟博阳公主亲近些,也很自然。

另有兴国公世子李玄,同样也是热爱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比刘复还爱流连花丛,但其人有些刻薄,张口便能让人下不来台,除了少数人之外,其余皆不入他眼。

这两个人,似乎也不太像会跟柔然人勾结的。

唯独宋今,在边城两次指使旁人对公主下手,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但他很少出宫,更别说赴博阳公主的宴,也没听说博阳公主跟宋今交情好。

如果这两人一直私下往来,又是通过什么联系的?

陆无事被叫过来,听说之后在旁边冥思苦想半天,忽然冒出一句。

“郎君,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博阳公主为何不上告陛下?”

“因为嫉妒。”

陆惟倒没有意外,“在长公主回来之前,博阳公主才是长安最引人注目的那朵牡丹,但现在世人大多都去看长公主了。”

以博阳公主的行事性情来看,会隐瞒下来,再正常不过。

“还有一个原因,博阳公主可能也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就当成笑话一样,随口说给陆敏听。

但如果只是道听途说,外头现在一定也有流言了。”

陆无事点点头:“是,长安城传这种事传得可快了!”

陆惟:“所以博阳公主一定是从某个人那里听见的,那人让她不要乱说出去,她也答应了,又忍不住,才对陆敏吐露一二。

此人首先要有足够的动机,跟柔然人勾结,杀长公主,肯定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顶多只能让陛下丢面子,让别人说偌大北朝保不住一个长公主,仅此而已,他们所图必然更大。”

陆无事眼睛一亮:“那果然就是宋今了吧?!

他本来就想杀长公主,长公主到张掖那天的柔然刺客,也跟他脱不开关系,但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对公主出手啊!

长公主出事,他也没有好处啊,不是吗?难道宋今被先帝处罚过,又没法找先帝报仇,这才记恨迁怒长公主?”

陆惟摇摇头,这个猜测就太不靠谱了。

陆无事:“现在宋今深得陛下信任,您无凭无据,贸然去告发,肯定无法扳倒宋今的,说不定陛下还要怪罪您,可我们总不能真等那刺客出了手再抓人吧?说不定殿下就真有危险了!”

陆惟想了想:“你将长公主送过来的礼物清点一下,陆家其他人都收了也不必管他们,只拿我那份,再送回长公主府上,然后告诉他们,不管殿下如何威逼利诱,我也绝不可能尚主的。”

陆无事:?

陆惟:“怎么?”

陆无事一脸“您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的表情。

陆惟微微一笑:“既然水已经搅浑了,不妨就更浑浊些,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陆无事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几天的长安,会有多么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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