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蔓延。
鲜血浸湿了空荡荡的衣袖。
葛力夫收回手,从旁边心腹手里接过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成全你。”
江刻没说话,侧眸看着右肩的鲜血。
葛力夫继续说:“三天后,是他心仪女人的忌日。他会喝很多酒,是你动手的机会。我会替你打发掉守卫。若你成功,我便给你条船,让你跟你的女人一起逃出这里。”
江刻还是没说话,只看着他笑,随后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暂住的房间。
这房间是他谢恩后,吕天瑞重新给他安排的,还算整洁舒服。
“你怎么流血了?”
桑烟在他进门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伤口。
他本来身姿挺拔,芝兰玉树,如今少了只胳膊,残缺的让人心疼。
“可能不小心碰到了。”
江刻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计划。
葛力夫要他杀吕天瑞,他杀不杀,按不按着他的方法杀,都要随机应变、伺机而动。
“怎么那么不小心?过来我看看。”
桑烟走上前,查看他的伤口。
一脱下衣服,便是血肉模糊。
还伴随着一股焦肉的味道。
这是因为那大夫给他用铁烙止的血。
“嘶嘶——”
每次上药、包扎都是一次痛不欲生。
江刻满脸冷汗,气喘微微:“是不是很、很可怕?”
桑烟如实说:“之前还怕,现在已经不怕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为他上药,还吐过。
现在已经麻木了。
“你受苦了。是我不好。”
江刻用左手撩着她的鬓发,言语是自责的。
他其实早后悔了。
不是后悔爱她,而是后悔带她过这种日子。
“别这么说。世事无常,你也不想的。”
桑烟宽慰间,为他重新包扎,拿了帕子,浸了水,去擦他脸上的汗。
他的胡子因为很久没有处理,已经变得很黑很浓,很是扎手。
“阿烟?”
“嗯?”
“再等等。马上就结束了。我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
这是他那天醒来后的承诺。
她以为是他笼络她的手段,但这几天看来,他是真的放弃她了。
“我希望你幸福。哪怕那幸福不是我给的。”
他用左手抓住她的手,紧贴在脸颊上,痴痴感受着她的触感。
桑烟被扎得难受,却也随他去了:“江刻,你不要自暴自弃。你还年轻,没有手臂,并不意味着你的人生没有了可能。你要记住,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她说着鼓舞人心的话。
他听得笑了,只笑得苦涩而无奈:“阿烟,你不懂。”
他不是对失去一只手臂而感到绝望,而是对失去爱她的能力而感到绝望。
“你是很好的人。也配得上很好的人。我之前认为我是,可我现在不是了。”
他的眼泪流下来。
浸湿了她的掌心。
热热的黏。
很不舒服。
如她的心情。
“江刻,别这样好吗?”
她的语言太苍白了,不知怎样给他力量。
江刻向来偏执,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如今,他少了一条手臂,自愿放弃她,因为自知不能给她更好的未来,这种爱,似乎瞬间从自私的爱变成了无私的爱。
“阿烟,再过几天,他就会来接你了。”
他期待着,也痛苦着。
三天后
吕天瑞如葛力夫所言,一大早就神色阴沉,郁郁喝酒。
他陪在身边,明知故问:“吕爷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吕天瑞低着头,闷声叹息:“今天是汤娘子的忌日。”
“哦,原来如此。”
江刻露出哀伤的表情,慨叹道:“美人如名将,难得见白头。吕爷节哀。想那汤娘子在世,见你这般为她酗酒伤身,也会心疼你的。“
吕天瑞听了,露出孩童一般的眼神:“她会吗?”
如果她会?
那他跳进海里救她,她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她恨我的。”
吕天瑞狠狠灌下一大口酒。
酒水顺着下巴流。
他衣袖里那只小翠蛇早爬了出来,吐着信子,舔他下巴的酒水。
“恨也是爱的一种形式。”
江刻看着那喝酒的小翠蛇,压下掐死它的冲动,面上如常:“由爱生恨,爱恨一念间,吕爷,汤娘子是爱你的。”
吕爷显然乐意听这些,拍桌而笑:“你说的没错!她是爱我的!我也是值得人爱的!”
“当然。”
江刻配合着夸赞:“吕爷翩翩公子,俊秀雅致,没一点海盗样儿,那汤娘子见了,自然是妾心悦君的。”
说到这里,他转了话题,佯作惊讶:“吕爷,这小翠蛇还会喝酒?”
吕天瑞点头,骄傲道:“嗯。一喝就醉。偏还贪杯。成精了似的。”
“原来还是一只贪杯的小醉蛇。”
江刻瞬间有了决定,笑说:“真是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爱喝酒的蛇。它喝醉了,会像人一样乱扭吗?”
吕天瑞听了,给翠蛇倒了一杯酒,让它喝了:“你瞧着就知道了。”
他现在当吕天瑞是自己人了。
信任到交付最后保命的翠蛇——让它醉给他看!
那翠蛇确实爱酒。
蛇身都一层层把酒杯圈了起来,仿佛怕人抢去。
江刻看着翠蛇喝酒,等待着它喝醉。
同时也劝酒:“今天是汤娘子忌日,唉,相爱隔阴阳,人间一大恨。吕爷,都城向来有痛饮三百杯,得见梦中人的说法,愿你酒后得见佳人。”
说着,一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痛饮三百杯,得见梦中人。”
吕天瑞喃喃着,像是信了,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
那桌子上的翠蛇早醉了,卷成一团,一动不动。
江刻看着蛇,惊奇道:“那翠蛇喝醉了?看起来乖得可爱。”
吕天瑞听着他的话,停下喝酒的动作,放下酒杯,伸手点了点翠蛇的脑袋:“哈哈,醉了。蠢蛇。”
翠蛇确实醉了。
没一点反应了。
江刻走过去,也伸手点了点它的脑袋,见它醉成了一条死蛇,笑了:“真的醉了呢。”
他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远在天外。
但他的动作是凶狠的,骤然袭击,左手死死捂住吕天瑞的嘴,整个身体扑压过去,没有兵器,还少了一只手,他只能张开嘴,咬住他细长的喉管。
鲜血汩汩流淌。
顺着纤细白嫩的脖颈。
一片刺眼的红。
他是残/暴的吸血鬼!
“呜呜……救、救——”
吕天瑞不可置信,死命挣扎,身体像是濒死的小兽,胡乱扑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