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路,韩府内近日热闹得很。
马上就到了要去迎亲的日子,张氏心里就跟蚂蚁在啃咬一样,心里极度地不舒服,一颗心每天都悬着。倒不是她不能接受,有韩武时不时给她做思想功夫,她早就已经认可了这门亲事。
毕竟再难缠的儿媳妇,只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没有能够翻了天的。
更棘手的其实还是她远房堂妹的女儿——安婉儿,自从前几日韩若龄大嘴巴不小心在安婉儿来找若为玩耍,被若为甩手拒绝后。便如实告知了若为即将娶妻的消息,她便隔三差五来找张氏诉苦。
张氏原本对婉儿印象就很好,现下婉儿不能跟若为成婚后,张氏更是自觉对不起安婉儿,心里十分纠结,还动过给若为到时候纳妾的念头。
只可惜他们韩家祖训之一,便是所有族人只能娶一房正妻,不能纳妾。
“姨母,你们准备了这么多聘礼呀?”安婉儿一踏进后院,便看到家仆在搬运各种箱子,正往外搬运着,惊讶不已。
此行路途遥远,要早早搬运准备齐全,先要用马车运到码头,然后抬到自家客船上。
来来回回有五六个家仆,可见搬运的聘礼不在少数。
张氏正在监督他们搬货,里面的贵重物品比较多,箱子虽然都上了锁,但是还是需要多加留意。
闻言,她抬头,见一身桃红色长裙的安婉儿正缓步走上前来,见到张氏,脸上依旧带着失落的表情,眼皮垂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姨父的意思,咱们也是体面人,再不同意,也不能让人看轻了。”张氏惯会拉出韩武当挡箭牌。
安婉儿眼眶有些湿润,这也是张氏又怜爱她,又有些害怕见她的原因,动不动就流眼泪,她是武将之女,不懂那些百转千回的柔情。
“姨母……”安婉儿心里委屈巴巴,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我……跟若为真的没有可能了吗?”她缓缓开口。
诸如此类的问题她已经问了几百遍了,张氏心里发怵,老是问这些问题她也有些懒得回答了。
“我知道,是若为看不上我,嫌弃我是个虚弱的女子。”她说着还假意咳嗽了几声。
“不关你的事,是为儿没有福气。”张氏一边指挥着家仆小心搬运,一边敷衍道。
安婉儿眼巴巴地恳求道:“姨母,我自知配不上若为,但是我也想求个明白,可否让我以堂妹的身份一同前往迎亲呢?”
“这……会不会不太好?”张氏有些犹豫。
“姨母,我近日心疾难受,也想着出去散散心,放心,我只是跟着去散心,不会耽误你们事情的。”安婉儿楚楚可怜,眨着泛着泪光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张氏。
张氏也想把此事了解,以前也有她的撮合,不然安婉儿可能也不会用情至深,前些日子,她得知若为婚事后,回家路上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着了凉,张氏心里也是很过意不去。
犹豫再三,她决定还她一份人情,也还自己一份心安,便柔声说道:“既然你想去散心,那便一起吧。”
“谢谢姨母,姨母还是您最心疼我。”安婉儿一扫刚才的阴霾,嘴角露出了得逞后甜美的笑容。
张氏见她拉着自己衣袖撒娇,倒是很吃这一套,她自己没有女儿,只有三个儿子,对侄女就显得特别的关爱有加。
她宠溺地问道:“你母亲会答应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吗?你受了风寒,身子骨又弱。
安婉儿把头倚靠在张氏的臂膀上,你以委屈地回答:“我母亲是最疼我的,肯定会答应我的。”
确实是这样,她这个堂妹也和她一样,有三个儿子,好在最后又生了一个女儿,所以把安婉儿看作掌上明珠,对她是言听计从,无有不依的。
正说着话,韩若为跟随着两个哥哥身后朝着这边走过来。
安婉儿一见到韩若为便撒开挽着张氏的手,立马欢快地跑向韩若为跟前。
哪里还有一点刚才弱不禁风的样子,倒像是一只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地,很是活泼好动。
“若为哥哥。”她拦住走在最后,想要转身而去的韩若为,甜滋滋地叫着哥哥。
韩若为顿时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一身。
一旁站着看热闹的韩若章和韩若龄都笑而不语。
安婉儿的粘人功夫真是一流。
韩若龄活跃,跑到张氏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母亲,她怎么又来了?难道是我上次说的话还不够重?”
韩若龄不仅自我怀疑,上次就该说得更决绝一些,好让她死了心。
张氏看着围着韩若为身边的安婉儿,不知道如何去说。
良久才说:“后日去迎亲,她会跟着我们一起去,你也是她的哥哥,要多照顾她一些。”
“我照顾她?你看她那调皮捣蛋的样子,还需要我照顾了?”韩若龄一脸不可置信。
“也怪你,前几日跟她说话语气太重,婉儿难过伤心,回家路上掉了水,感染了风寒,刚刚都咳嗽了。”张氏心疼不已。
“就她感染了风寒?还咳嗽,你看她那欢呼雀跃的样子,哪里像感染了风寒的。再说,她感染了风寒,出来干嘛?是想把我们全家人都传染吗?”
韩若章已经看出了名堂,他提醒道:“母亲,你对她好是可以的,可千万别听之任之。”
“你这孩子,真是……越发没大没小了,还教育起你母亲了。”
张氏还来不及生气,就听到韩若龄扯着嗓子喊道:“若为,你快跑来,婉儿感染了风寒,莫要把你这个准新郎官给传染了。”
“到时候你鼻涕眼泪一大把,去娶亲,可丢脸丢大了。”韩若龄继续说道。
他话音还没落下,安婉儿就一脸怒气地冲着他喊:“若龄哥哥,你怎么老是针对我呀,我的风寒都快好了。”
韩若龄努努嘴:“母亲,你看看,她就会装模作样。”
张氏心里也有几分明白,但是内心是真的偏向于安婉儿,她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家爱拆穿的儿子:“你呀!婉儿只是小,不懂事,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而且,说来说去,也是我这当姨妈的错,以前爱撮合他俩人,就当是补偿她吧。”
韩若龄和韩若章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