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慧然深吸一口气,血色慢慢回笼:“让父亲操心,是女儿的不是。”
龚嬷嬷:“大小姐知错能改,将军很是欣慰,不过季家的规矩不能改。大小姐是在这里受罚还是院子里?”
季慧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龚嬷嬷是何意?”
季家是武将,与其他世家不同,家规遵循军营里的规矩,鞭刑。
未免别人说季家沽名钓誉,季家祠堂放在鞭子与军营无异。
换句话说,龚嬷嬷说的家规,便是用军鞭抽季慧然。
请军鞭,在季家都是丢人的事情,更何况在外面。
季慧然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自出生到现在,她只受过一次家规。也就是那一次,让她知道那鞭子有多可怕。
上等牛皮制成,光滑有弹力,夹缝中裹着细小的倒刺,每一次收手,都会勾出肉来。
这种鞭子,既让你疼,又不会伤到筋骨,真应验那句‘皮肉之苦’。
军营男子皮糙肉厚,无所谓。
季慧然身居后宅,身子又弱,别说二十鞭,就是一鞭都能断气。
“嬷嬷,我……”
“大小姐,不必担心,老奴随身带着伤药,且老爷说了,看在大小姐身子弱的份上,少抽五鞭。”龚嬷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向站在边上的宫娥,“去院子里摆长凳。”
宫娥是慈贵妃派过来的人,刚刚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去,见龚嬷嬷不像是扯谎,不由的替季姑娘捏把汗,转身去搬凳子。
屋内只剩两人,龚嬷嬷上前几步来到季慧然身边,压低声音道:“老爷说,大小姐得罪太子和五公主,不想日后被人拿捏,就必须出点血。”
季慧然微怔,片刻明白龚嬷嬷的意思:“我听父亲的。”
“委屈大小姐了。”龚嬷嬷退回到原来的位置,面色如常。
季慧然看着宫娥将长凳摆在院子中央,心里五味杂陈。
父亲维护她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什么选最让她丢脸的。
她在想,若是换做弟弟,父亲也会如此吗?
“大小姐,请。”龚嬷嬷侧身,让出路。
季慧然攥紧手掌,指甲陷入掌心她都未感觉到丝毫疼痛。说来说去,还是她卑微,没有人替她撑腰,若她是北康王妃,父亲又怎么会如此对待她。
一切都是顾晚晚的错。
她压下心中的恨意,决然的趴在长凳上。
龚嬷嬷递过帕子让她咬着,季慧然拒绝。
她要记住这种痛,日后让欺负她的人百倍还回来。
顾晚晚可不知道季慧然的心里,听到她被季将军抽鞭子,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的摇头。季慧然也是个命苦的,遇到名声比命还重要的爹,她的苦日子还长着。
“听院子里侍奉的宫娥说,季姑娘整个后背都烂了,期间还晕过去一次,季将军还真是狠心。”蓝蝶嘴上说着可怜,脸上却笑开了花,“这么看来季将军倒是个好的。”
顾晚晚嗤笑一声,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好,别忘了,季慧然先是下毒谋害朝臣之女,后污蔑当朝公主,随便哪一个都够二十鞭子,用得着季家出风头。
没有季将军先发制人,季慧然恐怕会被送到庵里去,一辈子青灯为伴。”
蓝蝶想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没想到季将军一个大老粗,居然还懂曲线救国。”
顾晚晚浅笑:“曲线救国算不上,不过是壁虎断尾。季慧然虽身子弱,却容貌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即便犯错,依旧有人追捧。
若是有幸成为皇室侧妃,以前的种种便烟消云散。
季家和皇家扯上关系,与淮南王便是亲戚。若押对宝,日后季慧然便是贵妃,季家水涨船高,再远点,季慧然生下皇子,有幸继承皇位,季家就成为真正的京城世家。”
蓝蝶越听越皱眉:“季家谋划这么远?”
顾晚晚把手中的珠串扔在一旁,五颜六色的琉璃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季家若没有野心,就不会成为皇叔的心腹,更不会让女儿留在京城。”
前世的种种告诉她,有些事宁可先小人也不要先君子。毕竟有些人善于伪装,喜欢花言巧语,善良的人总是替他们找借口,等你醒悟的时候,已经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公主打算怎么办?告诉王爷?”
顾晚晚挑眉:“为什么要告诉他?”
蓝蝶眨眨眼睛:“你们是夫妻,自然要相互帮衬。更何况,季慧然来者不善,若她入不了太子府,转头纠缠王爷怎么办?”
顾晚晚想到宋公公的话,淮南那些人打算往北康王府塞人。
也就是说,不是季慧然,也会有其他人。
“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大不了把沈弈渊的腿再弄折。”
“啊?不是,公主,为什么啊?”
“他腿瘸的时候,无人问津。”
蓝蝶:“……”
她默默替王爷祈祷,希望王爷尽快想到办法,要不然腿就保不住了。
躺在床上养伤的沈弈渊,突然打喷嚏。
千军关切的问道:“王爷,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谁也没想到,当年下毒之人会追到京城来。好在五公主医术非凡,及时解毒,要不然王爷又要坐回轮椅。
沈弈渊挥挥手:“本王无碍。”
千军松了口气,听王爷的气息,确实好很多:“这次是属下疏忽,好在王爷没事。”
“不能怪你,是本王大意了,没想到他们藏在暗市。”沈弈渊穿着月白色的内衫,身姿挺拔,仿佛悬崖边上的松柏,“这次抓住尾巴,务必将人一网打尽。”
千军略显犹豫。
沈弈渊侧目:“怎么了?”
“王爷,万马留下的标记消失了,属下担心他和那批人撞见。”
沈弈渊沉思,万马入暗市调查人口失踪,已经一月有余。期间留下标记,暗示自己没有危险。如今标记消失,难道他遇到危险?
“最后一次见到标记在什么地方?”
“红砖赌场对面。”
沈弈渊的手在茶盏边缘游走,暗卫已经潜入暗市,没有找到那批人的线索,更没有遇到万马。
难道那边是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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