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逾的车速开得很快。
狗二抱着腿蹲在后座,一边新奇又艳羡地抚摸着机车流畅的车身,一边碎碎念:【车是好车,人不是好人…为什么你老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还在为冷逾答应冷炀的请求而郁闷,说话时便带上恨铁不成钢的愤懑,【怎么你哥让你干嘛你就干嘛?还赶着给人家找房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最应该要做的就是打乱这段剧情,而不是顺着它走!】
冷逾挑眉,“我只是觉得那段所谓的‘白月光回国’很有意思,所以想看看你跟陆迁搞什么鬼。”
狗二颇为心累,【都说了我俩不是一伙的!】
然而冷逾像是没听到一样,放下遮目镜后猛拧车把,连人带车似一道利箭,猝然冲了出去。
作为三处的处长,冷逾每天的日程都排的很满。
正值市长换届的关键时期,实验体和它们背后的组织蠢蠢欲动,频频有大动作,因此他的办公桌上的文件多了两倍有余,堆起来要把整个人都淹没。
等冷逾批完最后一份文件,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起身活动了下因久坐而酸麻的关节,然后骑车去了一所保密性最好的医院,挂了精神科的号。
主治医生名叫裴霁安,算是冷逾的老熟人。
他具有医生所具备的一切优良品质,温柔这个词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待人耐心且包容,清醒而不软弱,不会滥好心,被触及底线时也会温和坚定地拒绝。
冷逾曾经在他那里接受长达七年的心理疏导,随着治疗的推进,他理所当然被这份来自人格的魅力所吸引,跟裴霁安的关系出乎意料地亲近起来。
冷处长自以为他们已经称得上是挚友了,在他小得可怜的交友圈里,他特意把裴霁安排在了很靠前的位置,以此来表明裴霁安对他的重要。
可这份在冷逾看来非常“坚固”的友情仅仅维持到三年前,它随着冷逾递出去的那一份没有回应的结婚请帖轰然倒塌。
他们的聊天框里除了一笔大额转账,以及一句『祝小逾余生安乐』,就再也没了下文。
冷逾一直想找裴霁安好好聊聊,想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单方面结束他们之间的联系,可三处的事情太多了,他每天都在忙。
忙来忙去,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真忙还是假忙。
或许他的心底依旧放不下某些架子,还是希望裴霁安能够主动来找他解释。
这一等,就是三年。
冷逾拎着挂号牌进了诊断室,时隔多日未曾踏足这里,它跟裴霁安似乎都没变多少,只是角落里多了几盆没见过的绿植。
裴霁安背对着他站着,面前身是个清瘦的白衬衫男孩,约摸十七八岁,低着头,看不清全貌,但身子一直在发抖,像是在惧怕什么东西。
他往前迈的动作一顿,在距离裴霁安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他看着裴霁安微微着弯腰,哄人似得同那男孩说话。
“放松…你已经从那个牢笼里逃出来了…这里很安全…”
在裴霁安平静如水的嗓音里,男孩渐渐停下发颤,依旧是低着头,明明衣着光鲜,却由内而外散发着怯懦与腐朽的气味。
半个小时后,裴霁安直起腰,轻柔且沉稳地按了按男孩的肩膀,“好了,今天的治疗就先到这里吧。”
夏日的暑气将他的侧脸熏得微红,他一边说一边转身,笑容绵柔温润,又在看到冷逾的那一瞬僵在嘴角。
面容冷淡的故友拎着头盔坐到他面前,声音平静而沉稳,“裴哥。”
冷逾坐过去,鼻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果木香。
紧接着,那个从他进来就一直沉默的少年骤然爆发出尖锐的悲鸣,嘶哑着冲冷逾求饶:“我不逃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冷逾被他突如其来的古怪举动弄得一愣。
裴霁安收敛起眼底的愕然,伸手揽住男孩起伏的肩膀,安抚性地说:“别怕,他不是南逸…没人会抓你走得…”
男孩缩在裴霁安怀里小声啜泣起来。
冷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他又等了二十分钟,看着裴霁安把男孩送走,这才出声询问:“他是你的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