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亲眼见到了,那人不是兄长。
母亲去世时,她也处于懵懂的年纪,只是一味地伤心,而后愈发依赖父兄。
不过半年光景,父亲续娶叶巧珍,命她与兄长改口称呼她为母亲。
在那之前,叶巧珍是母亲最好的“朋友”,是他们眼中和善的“叶姨”。
后来的这些年里,叶巧珍与她之间称得上井水不犯河水,面上该有的,一样不少。
面上瞧不见的,什么也没有。
只是她打内心里,本就排斥这位后母,事事不愿计较,反正,父兄与裴渡,足够占满她的整个世界。
今日,她才知道,多年来竟是认贼作母。
只是她并没有叶巧珍当年所作所为的任何证据。
要对叶巧珍做些什么,她不但缺少合理的理由,也缺少一个场合。
毕竟,对于如今的江家来说,她更像是一个外人。
思索许久,江晚芍唤来抱月。
“谢锦书眼下应在何处?”
抱月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靖国公……近来要准备迎接西戎使团的诸多事宜,应是在鸿胪寺中。”
江晚芍指尖在桌边轻叩了下,“准备车马,我要去一趟鸿胪寺。”
抱月憋红了脸,“王妃,您就这样直接去找靖国公吗?”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江晚芍补充道,“派人去玲珑坊,将挂在最高处展示的那件长袍取来,打包带去靖国公府。”
见她面色仍是苍白,抱月不敢反驳什么,道了声是,匆匆出去了。
与此同时,皇城中心的太乙宫内。
明黄色的蒲团上,南夏帝凝神闭目,盘膝而坐。
瞧着是进入他常说的“沟通天意”的境界中去了。
他身后雕龙盘凤的座椅上,面色浅淡批阅奏折的锦衣男人,竟是裴渡。
远远立着侍候的宫人们,竟没有一个惊诧,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
“裴爱卿,朕的太子在边境过得如何?”
裴渡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轻放下朱笔时,南夏帝就像后背长了眼睛,恰在这一瞬问道。
“太子殿下勤练兵马,不曾有丝毫懈怠,想必西戎定会有所收敛。”
裴渡抬眸,视线落在南夏帝略显伶仃的背影上。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那脖颈上。
近来,与皇帝相处的时辰越多,他心底的暴虐欲望就越是蠢蠢欲动,几乎要压制不住。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他收回视线,对自己道。
南夏帝坐姿微变,低低笑出了声。
“裴爱卿,满朝文武,你可知朕为何独独将大权交由你掌管?”
“臣不知。”
“因为你,和年轻时的朕简直一模一样,懂得隐忍,等待时机。”
裴渡陡然抬了眼,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南夏帝并未察觉,自顾自说着,“你与太子,暗中早斗得你死我活,却从不对我说半句太子的不是。
因为你知道,太子并没有执掌天下的本事,朕迟早会将他换掉,是不是?”
指尖在朱笔的紫金竹笔杆上缓缓摩挲,片刻,裴渡轻笑。
“陛下料事如神。”
南夏帝呵呵笑了,“朕了解自己,所以朕也了解你,我们是一样的人。”
裴渡起身,在他身后微微俯了下身子,“得陛下如此信任,臣实在惶恐。”
南夏帝知道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得摆了下手,“罢了,你退下吧。”
宫殿之外,鹿鸣倚着朱红色的柱子,环抱双臂,神色之间很是得意。
见裴渡出来,他快步迎了上去,“大人,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那个?”
裴渡冷冷掀了下眼皮,“你说呢?”
“大人看着心情不太好,还是先听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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