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晚秋目光却是禁不住一直追随着他。
方才,他的气场明显发生了变化,眼中似都乍然蒙上了一层寒霜。
定是荣华公主说的那些话戳中了他的心事。
他的母妃柔妃当年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后来突然暴毙了。
死因不明,但在后宫那样吃人的地方,想来她的死也并非什么意外。
加上他自己身上中的毒。
那样深的毒,是日积月累一点点积攒下来的。
在毒发之前,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而一旦被察觉,就已是毒入骨髓,病入膏肓了。
荣华公主方才的那些话,显然也是对他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
更甚者,她说不定也并不清白。
牧晚秋目送他离开,眼中流露出一抹类似于同情和心疼的情绪。
不过,她很快就能拿到回心丹了。
这辈子,他能顺利把毒解了,他会好好地活着。
牧晚秋在看萧君离,柳先生却在看她。
在牧晚秋收回目光之时,柳先生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心中若有所思,牧晚秋对萧君离,似乎……
好好的一场赏花宴,众女眷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最后,却是以这样一番局面收场。
不少小姐都受了惊吓,想要赶紧回家。
然而现在,却并不能走。
她们都算是这整件事的目击证人,必须先到大理寺做笔录,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才能离开。
而苏樱雪等一众受害者,就是更重要的证人,每个人都需要好好地采集证词。
硬闯公主府的苏晋华等一众人,甚至包括楚王萧子烨,也都一并前往大理寺做笔录。
整个公主府都被大理寺的人封锁了起来,公主府的一应侍女,侍卫也都被带走。
此事事关重大,大理寺卿石宏宇只能安排人给每个人做笔录,采集证据。
可这桩案子的审理,裁断,却不得不惊动当今圣上。
除了公主府的人被关押入狱以外,其余人,在做完笔录之后就被放了。
有了牧晚秋的安排,此事经过街头巷尾小乞丐们的刻意宣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燕京传了
个遍。
荣华公主如何有磨镜之好,如何蓄意掳劫官家女子,如何将她们关在犬园之中,又是如何用恶犬胁迫她们的性命……
不出半日的工夫,每个百姓都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得一清二楚。
震惊,愤怒,难以置信。
荣华公主顿时沦为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人人谩骂,恨不得得而诛之。
这一次,荣华公主难逃一死。
牧晚秋和柳先生做完笔录离开时,已是暮色四合。
牧晚秋预料到了荣华公主的结局,心情十分愉悦。
只是,表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深受震撼,还有些担惊受怕的模样。
她极力表现得蔫耷耷的,像是一株霜打的茄子似的。
刚走出大理石,忽听一道焦灼的声音传来。
“晚晚——”
牧晚秋抬眸,就看到牧志飞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而来。
牧晚秋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到大理寺接自己。
愣怔的工夫,牧志飞已经快步奔到了近前。
他面色似是十分难看,额上都是涔涔的汗意。
“晚晚,你有没有事?荣华公主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牧晚秋眨眨眼,缓慢地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爹,我很好,没什么事。”
牧志飞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有察觉到牧晚秋的异样。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同时,更觉得后怕不已。
刚刚听闻这个骇人听闻的惊天大案,牧志飞就惊得三魂丢了七魄。
荣华公主竟然有磨镜之好,还为此囚禁了这么过官家女眷!
他想到了年轻时,荣华公主对白凝霜就一副十分亲热有好感的样子,总是上赶着与她交好。
白凝霜还对他抱怨过,说荣华公主看她的眼神黏糊糊的,让她十分不喜。
以前牧志飞根本没多想,加上白凝霜又香消玉殒了,他就更没往那方面想过。
现在乍然听闻此事,牧志飞几乎一下就断定了,荣华公主对白凝霜也有过那样龌龊的想法!
以往晚晚没长大也就罢了,现在她长大了,而且越发肖似白凝
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才他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今日宴会上晚晚出了风头,还被荣华公主大加赞赏之事。
他听了之后,简直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荣华公主不仅觊觎白凝霜,对晚晚竟然也生了邪念!
假如今日她的恶行没有被揭发,那晚晚的处境会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牧志飞本就是个注重规矩的人,荣华公主所行之事,于他而言简直荒唐!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先后觊觎他的妻女!
“你休要糊弄我,我都知道了!
荣华公主是不是让你舞剑了?是不是还对你大加赏赐?
她,她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简直妄为人!
明天上朝我就要向皇上狠狠参她一本!若不叫她碎尸万段,我,我难消心头之气!”
牧志飞气得头顶冒火,牧晚秋看着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心口却越发觉得一阵阵难言的暖意。
原来,他心里这般关心自己,紧张自己。
前世,自己对他从未有多心平气和的时候,周身都是刺,这才把他的真心都错过了吧。
柳先生朝牧志飞行了一礼,语含歉意。
“二老爷,这次是我把大姑娘带到宴会上,险让大姑娘遇险,都是我的错。”
牧志飞虽然生气,但还没气到昏了头。
柳先生是女夫子,学问教养都很不错。
他也是读书人,对读书人自然十分有好感。
他摆摆手,“柳先生莫要妄自菲薄,在此之前谁知道那荣华公主竟然这般不是东西。
你也是受了蒙蔽,怪不得你。”
牧晚秋也没有怪到柳先生的身上。
这个机会本就是她处心积虑争取来的。
而且,在此之前,能去荣华公主府赴宴,俨然是每个闺阁小姐梦寐以求的事。
牧晚秋也出声劝慰,“柳先生,此事万万怪不到您的头上。”
柳先生见他们当真没有迁怒的意思,这才放了心。
同时心中对牧晚秋愈发改观。
以往的牧晚秋,哪里会这般温言细语地宽慰人?
她只怕已经毫不客气地把责
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去了。
大姑娘当真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