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燕京城百姓究竟怎样怒骂荣华公主,牧晚秋不用想也知道。
荣华公主所行之事已经触了众怒,便是当今圣上想要保她也绝对不可能。
她必死无疑。
而且,为了尽快给众人一个交代,最迟不过明天,荣华公主就会被皇上亲口判下死刑。
至于荣华公主经手的其他铁矿、私盐和拐卖女子之事,有苏晋华和安知珏等人在朝堂上,必然也会紧抓着不放,要让圣上审查到底。
牧晚秋兴奋得毫无睡意。
明天,她还得尽快把另一件事给办了。
是以,今晚她便在牧志飞和柳先生面前装出一副受到惊吓,蔫耷耷地提不起劲儿的模样。
牧志飞想到柳先生自己受了惊吓,加上五姑娘牧倾语脸上红疹尚未痊愈也请了假不能来上课。
现在牧晚秋也“病倒了”,府中统共就只有两位姑娘能正常上课,索性就做主暂时停课。
待几人都养好了,再恢复授课。
这自然中了牧晚秋的下怀。
第二天,她就以养病为名,房门紧闭,谁都不见,让楚嬷嬷和云芷务必给她把房门守紧了,谁来了都不见。
而实际上,她却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男子装束,俨然一个清秀小厮的模样。
她此时正伸长了脖子焦急地等人。
终于,一道人影利落地从她的窗户翻了进来。
这人,自然就是白瑾辰。
书院只放了昨天一天的假期,他今日一大早出府,是以去书院的名义离开。
而书院那头,他又让小厮去向山长大人以身体不适告了假。
白家是将门之家,忠义之户,白瑾辰就算在书院表现平庸,山长大人也没怀疑他弄虚作假。
于是白瑾辰就这么两边糊弄,让自己变出了这一天空闲时间来。
牧晚秋见了他,先是一喜,旋即忙问,“瞿姑姑怎么样?她没出什么事吧?”
白瑾辰翻白眼,“你个没良心的,我替你鞍前马后地跑腿,你半句问候都没有,张口就只知道关心别人。”
牧晚秋当即就转了话风,忙一脸殷勤地对他表示关切和赞扬,“这些天辛苦表哥
了,多亏了表哥,不然这事定然不会那么顺利。
我替那些获救的姑娘们感谢你!待你下回放假,我定请你去汇贤楼大吃一顿!”
白瑾辰从鼻中发出不屑地哼声,但微扬的唇角却表露了他受用的心情。
牧晚秋见顺毛捋得差不多了,便又问,“瞿姑姑身体还好吧?”
“当然,好得很,我能让她出事吗?”
牧晚秋放下心来,旋即又急急催促他,“那我们赶紧走,我得赶在我爹下衙之前回来,不然他来我院子里瞧我,就要露馅儿了。”
白瑾辰有些稀奇,“你与姑父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牧晚秋一滞。
成吧,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父女关系不好。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牧晚秋没搭理他,催促着他赶紧走。
白瑾辰把牧晚秋带出了她的瑶光居,然后两人便专挑僻静的地方走。
若是遇到人,便垂着头,神色如常地走开。
反正他俩都是小厮的装扮,不会被怀疑。
毕竟是自己家,牧晚秋当然知道哪条路能最快捷便利地出府,她带着白瑾辰绕来绕去,很快就到了外墙边上。
白瑾辰带着她一跃而过,他们便顺利地出了府。
出了府之后,他们就上了白瑾辰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往某处宅院而去。
白瑾辰又忍不住问,“那个瞿姑姑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独独对她那么上心?你现在又要把她送往何处?”
牧晚秋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很快你就知道了!”
白瑾辰心中的好奇跟百爪挠心似的,但牧晚秋却只抛下了这么一句就不肯说了,他只能无奈撇嘴。
瞿若言被安置的那处宅院,是白瑾辰的私宅。
一进去,牧晚秋就看到了早已装扮一新的瞿若言。
她的面色依旧苍白,整个人的身子看起来十分羸弱。
但是,她的精气神却好了许多,眼中都蒙上了一层细碎的光芒。
那是摆脱了绝望和桎梏之后,对新生活的渴望与期待。
瞿若言的目光落在牧晚秋的脸上,细细地打量。
昨日牧晚秋遮着脸,今日她
又换了一身男儿的装扮,但瞿若言还是认出了她的身形。
这个姑娘,长得比自己想象得要漂亮许多。
“你就是阿昭?”
阿昭是昨日牧晚秋为了不向诸位小姐暴露身份,随口说出的一个代号。
但是在瞿若言面前,牧晚秋没必要隐瞒身份。
因为云中鹤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瞒了瞿若言也没用。
而且,这两人绝对不会把自己所行之事泄露出去。
牧晚秋对瞿若言笑着介绍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瞿姑姑,我其实姓牧,名唤晚秋。”
瞿若言笑着,脸上一派温柔,“那我以后便叫你晚秋。”
没有再继续多寒暄,牧晚秋便领着瞿若言上了马车。
“云先生想必早就等急了,我这就带瞿姑姑去见他。”
瞿若言的手暗暗握紧几分,面上飞快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欣喜激动。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紧张,甚至带着一丝局促。
牧晚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想到云中鹤提起她时那同样紧张焦急的模样,不觉暗暗对两人升起羡慕。
即便两人分开多年,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这样的真情,实在难得。
想到自己上辈子所谓的爱情,她不禁微微苦笑。
她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这样对自己赤城相待的人,得到这么一份真挚感人的情感?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牧晚秋压了下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己这辈子,还是不要再奢望所谓的爱情了。
她的人生,除了爱情,还可以有很多其他东西。
普陀寺。
自从上回出了道宣僧人的那桩丑事,普陀寺的香火明显受了影响。
毕竟,谁知道这寺庙里还有没有像道宣那样的淫僧?
今日也并非初一十五,是以普陀寺的香客并不多。
寺中后山那处宅院,就更显清净了。
云中鹤正盘腿坐在屋舍中打坐,双目紧闭,神色安然。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安然不过都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