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话说出口了,裴淮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转动扳指,忽然勾唇,算了,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有些事情,不必再在黑暗里沉着了。
傅安里被他说的话愣住,女儿?
这个猜测在她脑子里滚了一遍又一遍。
──不可能的呀,傅竟安和妻子杨芝只有一个儿子,才上小学,哪来这么大个女儿?
而且他们说过傅书宁的身世来源,是个英勇救人牺牲的英雄遗孤,傅竟安偶然认识,看不过去这小孩日子过得清贫困苦,就经常带在身边,那一天是傅竟安突然想去傅竟敛家,也就刚好一起带着去了,没想到事发突然,林照舒又见傅书宁可怜,也就顺势收养了她。
傅书宁的身世还是很明朗的,不至于……
可是如果不是,又从何解释傅竟安的反常?
傅安里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她心底里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测冒出了头。
裴淮阳知道他的女孩一点就通,他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东西点到即止。
“不多说了,晚上in见。”
“好。”她握着手机,手心微微收紧。
待电话挂断,她跑去找林照舒,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她。
林照舒惊讶地捂住嘴,旋即连连摇头:“不可能的,宝贝,你怎么会有这个猜测?他和杨芝结婚后我是一直看着的,就安洋一个孩子,再没有了。”
“那,如果是私生女呢?”
“私生女?”林照舒蹙起细眉,认认真真想了想,“可是我也没听说过他在外面有女人。他混归混,但是在男女之事上,是不乱搞的。”
可他们也是真的找不到第二个可能性了。
稍作思忖,林照舒还是派人去查。
宁错一万,不错一个。
回到房间,她和傅竟敛说起,傅竟敛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可是等他仔细回想,记忆里好像还真有一点踪迹。
“当年……我记得他是有过一个女朋友。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二十左右的样子。”时间太久,傅竟敛也记不太清了。但他记得家里那时候要让傅竟安娶杨芝,傅竟安很不乐意,反抗了很久,后来到了二十七八岁才和杨芝结的婚。
家里对他和傅竟安从小的培养目的就不一样,他那时候忙于学业和事业,并没有太关注这件事。
林照舒试探地问:“你觉得,傅书宁会不会是二弟的孩子?”
这话听起来太匪夷所思了。但是真的就不可能吗?
也不见得。
傅竟敛按住她的手:“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这个事,我会好好地查。”
从前他只觉得傅竟安做事不成熟,性子也幼稚,可是现在想想,或许并非如此呢?这次要替傅书宁担罪责,任他们打骂,傅竟安都不带犹豫和反悔的,那种坚韧和决心,并非他们所熟悉的傅竟安。
傅竟敛的胸口沉着一口气,怎么也畅快不了。
原先对付傅书宁一个,易如反掌,但有傅竟安搅和进来,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棘手。
他问妻子:“这件事弟妹知道了吗?”
“知道,她说她要过来一趟。”
林照舒不知道杨芝要做什么,但她听得出来杨芝很愤怒。
在听林照舒说傅竟安要帮傅书宁顶罪的时候,杨芝整个人直接就炸了。
这件事她是真不知道,接到电话的时候,她还在家里陪着儿子做数学题。
他们在家里等了一会,杨芝很快就赶过来了,匆匆忙忙的,林照舒忙让宋妈给她倒了杯水。
“嫂子!”杨芝走的急,把儿子放家里让保姆看着就过来了。看到林照舒,她眼眶就红了。她不是个白眼狼,他们什么也没干,大哥家还每年给他们那么多钱花,她很感激的,平时也经常往这边跑,和林照舒还算挺亲近。
她一把拉住林照舒的手问:“你快和我说说,那个天杀的都做了什么?”
林照舒叹了口气,如实把事情都说了。
她没想到,傅竟安这么不靠谱,都去警局顶罪了,却对家里一字未提。要是这回真被扣下回不来,也不想想他对不对得起老婆孩子。
杨芝在来的路上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听到的时候,整颗心还是哗啦啦碎了一地。
她是真没想到啊……
这几天她不是没有意识到不对劲,所以才把傅竟安盯得那么紧,动不动就去傅书宁那里探探。可是她是真没想到傅竟安还能替傅书宁做到这个份上!
杨芝咬紧了牙,几乎要把牙咬碎,“那个狐媚子!我就知道他们之间非同寻常!傅竟安还不承认,呵!”
她转身就要去警局,“我倒是要亲口问问,傅书宁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宝贝,甚至还能超过我和他的宝贝儿子去!他连儿子也不要了啊,说替罪就替罪啊,嫂子,我这么多年算是白嫁了!”
听着这话,林照舒都心疼她,“好,我陪你去。你别急啊,乖。”
林照舒问她:“你怎么这么笃定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呢?会不会真不是啊?”
“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那个死人精虫上脑,脸皮都不要了!”
“杨芝,你别怪嫂子问你个事儿。”
林照舒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旁耳语了几句。
杨芝听罢,惊讶地瞪大了眼。她迟疑道:“你是说……”
林照舒轻轻点点头。
毕竟看着样子,傅竟安是真的和傅书宁没什么男女之情。
杨芝跟傅竟安纠葛了那么多年,只这么一个猜测,她脑子里就冒出了所有的事情。
她嘀咕:“难不成,是刘灵的孩子?可是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
林照舒敏锐地捕捉到信息,“刘灵是谁?”
杨芝愤恨道:“还能是谁?那个天杀的想了念了一辈子的初恋!要不是那个女人死了,哪里轮得到我嫁给他?怕是爸妈说破天去,他也不会同意接受这门婚事。”
林照舒惊讶极了。她是真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那事情就很好查了,只要查一下那个刘灵有没有孩子就行了。
林照舒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杨芝竟然这么可怜,这心里得有多苦啊?
-
in.
傅安里好久没来,一来就被池芮抱住。
池芮挂在她身上跟她撒娇,一边跟她报告着最近的事情。
旁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送到山区去的那批物资已经顺利送达。
淋过雨的人总想给他人也撑一下伞,傅安里从经济独立以后时不时的就会准备些物资送回去。
这是孤儿院里最后一批孤儿了,婆婆干不动了,把他们养出来了就要松手了,孤儿院也没人接手,于是早就停止了接收孤儿。
这个孤儿院开在偏远的山村,一直以来经费就不足,得到的支持也不多,能够开到今天已经是奇迹。院长走了以后多亏还有一个婆婆在,不然早已关门,这一批孤儿也无去无从。
傅安里夸她做得好,“让孩子们好好高兴一下。”
“可高兴了,让我替他们和你说谢谢呢。”
傅安里弯了弯唇。
“哪里需要谢谢,他们能好好读书,好好长大,我就很开心了。”她也是这样一路受着好心人的捐赠长大的,她如今只是在做着一些理所应当的事情。她所做的还不够多,如果可以,她想帮助更多更多的孤儿。
“姐姐,你是真的很好,那些人是瞎了眼吗?为什么还能对你骂得出口?”池芮有些难受。这些年傅安里做了多少没人比她更清楚,即使姐姐一直在说自己做得太少太少,可是明明,她一直都在倾尽全力地去帮助孤儿求学,有一分给一分,有一百给一百,不然不至于连那点租金都要心疼,那时候狠不下心不要租金直接从紫江苑搬走。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不管他们。”傅安里安抚地拍拍她,像是在哄小猫儿,她问:“老裴来了吗?”
“来了,早就来了,下午就来了,在这里坐了一天。”
傅安里挑了下眉,快步去找他。
裴淮阳待在会所最里面的屋子,清静,听不太到外面的声响。
他泡了茶,一边喝茶一边处理公务,很悠闲。
傅安里敲敲门,笑着倚在门边,“hello,我能进来吗?”
裴淮阳笑了笑,拉开身旁的椅子,“当然。”
他向来是绅士的,绅士得让人舒服。
刚要走过来,有一条微信进来了,傅安里随意扫了眼,是江京峋,问她在哪儿。
傅安里没回,按灭屏幕,自顾自坐下,“泡的什么茶?闻着好香。”
“碧螺春。”裴淮阳笑着说了一款绿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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