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心里还是有数的,略一猜测,便低声道:“你跟蕴娘闹别扭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好奇。
她还从来没见这两孩子闹过别扭呢,也不知道这两人闹起别扭会是什么样。
袁野清听到这一问,又沉默片刻,方才低着头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与二老说了。
马车早就启程。
袁野清说完见二老脸色难看,当即跪了下来:“是我的错,请爹娘责罚。”
马车虽不算小,却也不算宽敞,袁野清本就长得人高马大,这样跪着便更显马车逼仄狭窄,可他依旧直挺挺跪着:“是我负了蕴娘负了爹娘。”
吕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目光呆怔地看着袁野清,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闹出这样的事。
姜舍然同样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先让他坐回去再说话。
袁野清不肯。
姜舍然脸色难看:“碰到事就解决,跪着像什么样子?起来!”
他沉声怒斥。
袁野清再不敢坚持,终于起来重新落座了。
“这事查过没?”
姜舍然等袁野清坐下之后问他。
袁野清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沉默片刻说道:“……那孩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娘跟我也的确认识,这件事上做不得假。”
姜舍然沉默。
他为官多年,棘手的事也遇到过不少。
但像这样的事还是不多。
公事上再棘手,他也能想法子解决,可家事,尤其是这样的事,却不是简简单单说一句解决就能解决的。
“蕴儿怎么说?”他问袁野清。
袁野清听到这话又沉默了许久,方才哑声说道:“蕴娘说我要是把那个孩子带回家,就跟我……和离。”
“这丫头——”
姜舍然一听这话就立刻皱了眉:“都多大年纪了,还动不动就把和离挂在嘴边。”
但自己女儿的脾性,他也是知道的。
打小就眼高于顶,又被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或许就是什么事都太过顺意了,才把她的性子养得目下无尘,一点尘埃都看不得。
“那你打算怎么做?”姜舍然又问。
这次袁野清沉默了很久都没开口说话,最后他摇头道:“……我不知道。”
“对那个孩子,我有愧。”
“他在外头跟他娘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他娘又不在了,我作为他唯一的亲人,不可能不管他,我原本是想把他带回家中好生照顾。可如今蕴娘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显然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平日的清明和意气已经一丝一毫都看不见了。
自那日蕴娘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他日日去姜家找她,可都没法见到她。
他又担心被两个还蒙在鼓里的孩子看到他们争吵,又要闹,只能按捺着。
人心或许真的是自私的。
一向大义凛然、铁面无私的袁御史断案无数,不知道给多少人找回清白,方才被百姓尊称一声袁青天。可现如今,自己碰到这样的事,他竟然也变得糊涂起来,也有了偏颇,不再公正。
“无论我怎么做,对那个孩子和蕴娘都是一种伤害。”
二老见他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倘若今日在他们面前的只是袁野清,他们的女婿,他们或许心中也会有偏颇,觉得他这事做得对不起蕴儿。
可袁野清不止是他们的女婿,也是他们一手养育长大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他们如何偏颇?
最后还是姜舍然开了口:“这事等回到家,我让你娘先跟蕴娘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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