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沦陷
一大早,王务行跑到侯大叔的录像馆。客人已经散尽,侯大叔正准备清扫房间。
“好久不见,你跑到哪里去了?”侯大叔见王务行衣衫整洁、时尚,身上穿的,不再是他儿子以前穿过、后来他赠予王务行的那一套。这孩子个头似乎高了一些。人也略微结实了一点。
“大叔,我找到事情做了。”王务行一边回答,一边径自拿起扫把,迅速清扫起房间来。“这几天不算太忙。今天早上我抽空过来看看你,跟你打声招呼。顺便再帮你扫一次房间。”
王务行干得很卖劲。侯大叔心头一暖。这个孩子,人情味挺重的。
“你找到什么事情做了?跟大叔说一声。”侯大叔一边扫地,一边兴趣浓郁地问。
“现在我在帮南门那个汪老板家。他家养了一百多只药鸡,让我负责喂养。”王务行大声回答。看得出来,他为此很开心。甚至,有几分得意。
“药鸡?什么叫药鸡?难不成要用药来喂养吗?”侯大叔很好奇。
王务行笑了起来。“大叔,不是用药来喂养的鸡。药鸡就是一种鸡的名字。哦,不对,不对,不是名字,是鸡的一个种类。和我们平常见到的普通的鸡,有一点点差别。”
要叫王务行把药鸡和普通鸡的差别说清楚,他也没有这个能耐。
“汪老板?是不是那个做煤矿生意,家里很有钱的那个人?”侯大叔不再打听药鸡,转而关心起王务行雇主的情况来了。
“大叔,是的,就是那个汪老板。我前段时间认识了汪老板的儿子汪星,是他儿子汪星介绍我去他家做工的。”王务行一脸开心,笑得很灿烂。
“娃娃,你的福气好嘛。在人家要好好干。不要偷奸耍滑的。只要能够长期在这户人家打工,你就不愁吃穿了。还可以积攒点钱,以后大了,好好坐个家。”侯大叔谆谆教导王务行。内心深处,他真替这个孩子高兴。看来,这个娃娃的苦命,算是熬到头了。
王务行的苦命,真的熬到头了吗?
命运之神,肯定不是一个正经庄重的厚道君子,善良慈祥的仁爱长者。他总是那么
善变和邪恶,总习惯导演出一幕幕人间悲剧。
对王务行,命运之神的那只铁爪,一直把他攥得死死的,很少给他以喘息的机会。
这天,绿睫毛的那个女孩子,“疤脸”的女朋友,单独到汪星家里来找汪星。
“星哥,我有事要给你说。”绿睫毛看了一眼站在汪星屋子里的王务行。那意思,是要王务行回避一下。
这女人叫汪星“星哥”,其实,她应该比汪星大四五岁,至少二十出头了。但她叫得很自然,还叫得有些嗲。听得王务行觉得有些不过意。觉得有点像用手抓糖吃,却找不到水洗手,一手粘乎乎的那种感觉。
“小米,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汪星看着绿睫毛,用手指了指王务行:“王务行是我的人,你不用回避什么。他呀,我做爱的时候,也让他在边上伺侯着,我所有的事情,他全知道。”
汪星这话,让王务行听得一头雾水。他怎么能把这种事也告诉这个什么小米。
的确,有一天,汪星带回一个叫小柔的女人,两人还睡在床上,汪星便叫王务行,要王务行抬水进去给他喝。王务行不敢进去。他便在里面高声骂了起来:“老子叫你进来,你就进来。你他妈的耳朵**聋了?狗x的再不进来,老子出来抽你。”
王务行只得推门进去。
床上一片狼藉,两人宛如初生儿一般,毫无遮盖。那个女人,伏在汪星胯下,正在忙活。
王务行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细看。他缓步走到床前,把水杯递向汪星,同时把自己的脸侧开。
“你他妈x的,躲什么躲?老子长得有这么吓人吗?你连看都不愿意看。转过头来,看着,不许躲!”
王务行被汪星一骂,简直吓懵了。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床上那女人,公然还娇笑了一声,抬头妩媚地看了汪星一眼。
随后,王务行便被汪星叫了守在他们身边。直到两人畅酣淋漓,倦怠欲眠的时候,汪星才让王务行离开,回到王务行自己住的小屋子里去。
王务行以为,这是汪星和那个女人,以及和他王务行之间最绝密的秘密。是一辈子都不能让第四个人
知道的,谁料想,今天,当着这个绿睫毛小米的面,汪星竟然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就说了出来。
绿睫毛看了王务行一眼,转向汪星:“星哥,我怀上了。”
“你怀上什么了?”汪星很迷茫的样子。
“我怀上你的孩子了。”绿睫毛跺了跺脚,那声音,似乎是嗔怪,又似乎是娇唤。
“切,尽跟老子乱xx说。”汪星冷笑一声,把头仰起,靠在沙发背上。“你跟‘疤脸’一起怀上的孩子,还想拿来讹我。”
“真的是你的。骗你我不得好死,我可以跑到庙里去,烧香明烛,对神起誓。”绿睫毛在汪星面前,把胸脯拍得直响,赌咒发誓:“我和‘疤脸’在一起,他那个的时候,每次我都让他戴套的,我可不想早早的就有拖累,我还没玩够。只有对你,我才没有让你采取措施。”
汪星一听,侧头想了想,转向绿睫毛问:“小米,你要多少钱?”
“我,能不能把这个孩子给你生下来?”绿睫毛试探着问。一脸期待。
“切!你他妈的说什么笑话。今天就去做掉。说,你要多少?”
“那,星哥,你看着点给吧,三万两万的,随你的意。”绿睫毛苦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这笔钱,当年可不是小数目,绿睫毛自己也拿不实在,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有点不靠谱。
汪星站起身来,走进卧室。随后,拿了一个纸袋子出来,递给绿睫毛:“这里是三万,你拿去吧。今天下午就去医院做掉。对了,我让王务行陪你去。做完以后,你自己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天。我让王务行给你送只药鸡过去。听说这药鸡,特别补身子。”
“那我先走了。”绿睫毛接过纸袋子里的钱,随即塞进自己的挎包里。她转向王务行说:“下午一点钟,我在青y县医院大门口等你。”
王务行赶紧点头。
“星哥,这药鸡,我什么时候带去?”绿睫毛小米走了以后,王务行问汪星。
汪星看着王务行,突然,脸上浮现出一种恶作剧的怪相,他用食指冲王务行勾了勾:“你过来,我告诉你。”
王务行赶紧走到汪星面前。
“这药鸡,你要凭自己的本事,把它从我家里偷出去。”汪星笑嘻嘻地,一字一顿地对王务行说。
开头,王务行以为汪星在说笑话。还跟着嬉笑。可后来,汪星的表情,让他觉得不对劲。
“星哥,你是开玩笑的吧?”王务行期期艾艾地开口问道。
“老子跟你开什么xx玩笑。”汪星在王务行脸上,轻轻拍打了两下。依旧是一脸笑意,口气却冷硬似铁:“如果你嫌跟着老子混,没有意思。你大可拍拍屁股走人。”
星哥不是开玩笑!
王务行一下子宛如从六月天的骄阳下,一不小心掉进了寒气砭人的冰窟窿。
在汪星家里,他吃得好,住得好。还有自己独立的一小间卧室,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没有享受过的待遇。汪星虽然性情古怪,但也就是让王务行干些伺侯人的活计。总体来说,汪星对他还是挺好的。虽然有时候骂骂咧咧的,但那好像是这个富家少爷的公子哥脾气。汪星对王务行偶尔也会拍拍打打,但那几乎是戏谑性的,根本不会引起多大的痛楚。
王务行在汪星家里,简直是一步跨进了天堂。喂养药鸡,搅拌点鸡食,清理干净鸡粪,这些活,对他来说,比起从前在黄沟菁,背负上百斤重的那些东西,轻松多了。
眼前,汪星当真要玩这种恶作剧。在汪星来说,不过是玩恶作剧,又不是他自己动手偷药鸡。再说了,这是在他汪星自己的家里,他拿了药鸡,哪里又算是偷呢。他爸他妈把他宝贝得了不得,别说一只药鸡,一万只药鸡,只要他们这个儿子想要,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怜惜。
王务行就不一样了。他只是汪家请来的一个小工,依仗着和汪星关系密切,在这个家里,与其他那些做帮工的工人比起来,好像要高了一截。但是,王务行毕竟是个帮工。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天堂一般、幸福得令人发颤的地方。这不,星哥这样逼他,肯定就是他王务行哪里做错了,星哥要用这种方式,巧妙地把他赶走。
委屈的泪水,毫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王务行抬起朦胧泪眼,看看汪星,想求求情,解释点什么,但看
到汪星那张帅气,却冷硬似铁的脸,他又胆怯了。
王务行转过身子,打算回到自己的小屋,收起自己的几件衣服。就离开汪星家里。
“站住,你要去哪里?”汪星严厉的喝斥声,从王务行背后传来。
王务行转过身来,带着哭腔解释道:“星哥,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好,你不高兴了,要变着法子赶我走。”
汪星一脸怒容,三步两步跨到王务行面前,抬手就给了王务行一个清脆的耳光:“你妈x的,小杂种,你胡说什么,老子哪里要赶你走了?老子不过是觉得好玩,顺便用这种方式训练一下你。你跟着老子混,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你怎么混?我们在一起,以后还有更刺激的事要做,就你这点德行,这点胆量,能成什么大气候?”汪星一把将王务行揪回沙发前,自己气哼哼地坐下。让呆若木鸡的王务行,傻傻地站在他面前,不明所以。
“你妈x的,你还想离开我?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到什么地方玩,都带你一起去玩。老子对你难道还不够好?我手下那些弟兄,哪个不比你有本事,可我对谁有对你这么好?他们对你,还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个个都客客气气的,你这个小杂种就这么不知好歹?我给你的那些衣服,虽然是我不想再穿了的,可是,你杂种去打听打听,哪一件不是名牌。除非是老子让你走,否则,你真要离开我,胆敢背叛我,我让他们把你脚筋挑了,或者把你那脚卸了一只,让你尝尝当叛徒的滋味。”汪星看来是真的气坏了,胸脯一起一伏,气喘吁吁的样子。
“星哥,你不要生气。”王务行一下子蹲在汪星脚面前,双手放在汪星的膝头:“我只是害怕,害怕有人发现,发现我偷药鸡,汪叔叔知道了,一定不会饶我。”
汪星见王务行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下子又觉得好笑起来。
汪星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有时候,他就喜欢看王务行那种战战兢兢,心抖手颤的样子。他笑骂道:“你妈x的,完全就是个憨贼。就在这家里,四平八稳的坐着,让你偷只药鸡出去,本来有一万个机会,你都公然??成这种样
子,你就不会想想办法?我不管,今天你就得从我家里,把这只药鸡给我偷出去。”汪星突然停住,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只要你成功偷出去,我就给你一百元,作为训练成功的奖励。你偷的头一只药鸡,送给小米。以后,每偷一只出去,我照样奖励你一百元,药鸡你自己拿去二甲卖,卖多卖少,全凭你,卖鸡的钱,也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