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否,就看姑娘所问为何?”老者轻捋下巴言道:“天上之事老朽无能为力,地下之事老朽亦不能窥视,不过这二者之间,老朽倒可偷瞥一二!”
“奴家所问正在这一二之中!”
“好,既然如此…”老者右手一背,左手轻抬摊掌于前,笑道:“那就让老朽瞧瞧,姑娘身上的物件值不值这个价!”
女子红袖一抬,一卷古朴的卷轴现于手中。
“奴家还寻思跟前辈讨讨价,看来是自大了!”
女子说话间,手中之物浮空而起飘向老者,最后停在映着火光的苍老面容跟前。
老者眼皮向下压了压,凝视之后伸手接住了卷轴,缓缓放入袖中。
“好,此物老朽就收下了,姑娘,且站稳了!”
老者衣袍溢出的元气与威势,在字落之时飞速笼罩小屋四周,顷刻之间,渡桥花轿,林影水光,暗月云雾都在小屋四周渐渐模糊扭曲,最后化为一片迷蒙的黑暗。
老者负手威立在空中,朴拙的衣衫此刻已然盖不住他那一身惊涛骇浪般的气势与神采。
只见他眼神忽变仰头望天,原本云雾笼罩的穹顶刹那间星月尽显,一道道闪烁的星光坠落在二人脚下,绘成了一幅活灵活现的画卷。
“早听闻苍面人算,有移星换斗,瞒天过海之能,今日能亲眼目睹,也算此生一大幸事啊!”
女子字里话外都是赞叹,但嘴里说出来却不带半分情绪,唯有那一身无风异动的红嫁衣,显得异样的欢悦。
“老朽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不过是投机取巧的伎俩而已,算不得什么!”
“前辈谦虚了不是,若是连您的遮天密术都只算得上伎俩的话,那天下那些三流末尾之人该如何是好啊?”
“哈哈哈!”老者听罢大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老朽可担不起这天下人的怨骂,闲话就不续了,遮天秘术虽可暂蔽天地,但也不能久存,老朽这就唤起万因镜,至于你所求能否得偿,就要看你自己了!”
“多谢前辈!”
老者手诀捻来,随着倒映的星光汇集在一起,二人脚下如水般的地面升起一面耀眼的明镜。
“后生,老朽丑话说在前头,成与不成,袖中之物老朽可都不会还你!”
“前辈放心,规矩我是知晓的!”
“好,如此那便请吧!”
老者俯身退至一旁,示意女子上前。
女子缓缓靠近万因镜,嘴中低语着:“万因为头万线牵,交织结网成因缘,凡躯本应星辰斗,有因有果必相连!今日我倒要瞧瞧,是怎么个必相连!”
近在咫尺的万因镜中,映出女子轻盈的身姿,但随着镜中红衣的渐渐迷离,绵长的山道上两道身影呈现在镜中。
“有趣!”
女子轻言之间,不紧不慢的向镜子靠近,直至镜前寸许方才停下。
镜中之人漫步行于道上,只是背对着女子也看不见是何模样,正当女子要开口时,那镜中行在前面的人猛的一回头,万因镜突然崩碎,斑斑点点的光粒散落一地,没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前辈这是何意?”
女子侧身,红盖头绣边的饰物叮叮作响。
老者皱了皱眉,开口说道:“姑娘误会,这并非老朽所为!”
“哦?那这眼前之事,前辈作何解释?”
老者单手掐算,脸上也不怎么好看,随着手中动作的猛然停顿,老者忽然睁大了双眼。
“这…”
一字刚出,老者顿觉心头一紧,还不等他调起周身元气,一口鲜血便破口而出。
女子见此番情形却不为所动,只是将身子正对着老者。
片刻之后,老者捂着心口撑起身,接连点出三指封住窍穴,才长舒一口气。
“姑娘,老朽今日恐怕要坏了规矩了!”说着,老者将先前收入袖中的卷轴拿出抛给了女子,毅然决然的说:“姑娘,此物拿回去吧,今日就当你我从未见过!”
不等女子回话,老者袖袍一拨,周遭之景恢复如初,而他自己则是摇头走向桌旁,而后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
“请回吧!”
女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而后对着老者屈膝施礼道:“奴家明白了,既然连您都不肯说,想来必是不得了的事!”
女子将卷轴轻放于一旁的木桌之上,而后又施礼,然后才转身向着路旁等候已久的花轿而去。
“前辈既已履行承诺,此物奴家没有拿走之理,这规矩嘛…!”女子顿了顿又言:“没坏!”
一袭红衣入轿,抬轿者僵硬的挺身,迈着怪异的步子逐渐远去。
红光渐远,老者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卷轴,低叹一口气。
“哎…,这因果终究是躲不掉啊!”
老者长坐些许时辰,火光摇曳间目光深邃,像是在心里盘算什么。
忽然,一声清脆的叮铃透过薄雾传入耳中,老者侧身一望,一队人影自先前女子来的方向缓缓而来。
老者眉头一皱,还未起身,那一队人身影一晃,就已到了草棚之外。
“老人家!”为首之人三两步走到草棚跟前操着沙哑的声音道:“我们来取一样东西!”
“哦?老朽虽年迈,但并不健忘,未记得曾有人寄托什么东西在我这儿,何来阁下这一说?”
“不,老人家误会了,我们啊,是要取您的东西!”
“哈哈哈哈!”老者大笑着站起身:“那敢问阁下是想要什么?”
那人一步向前踏入草棚之内,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屏障与那人身上的气息碰撞,猎猎风声随着摆动的衣袍传开。
“要什么?”那人咧嘴一笑道:“那自然是…要您命啊!”
说完之后,来者全身上下杀气溢散,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充斥着戾气的刃尖就已到了老者脑后。
“看得出,阁下深得刺杀之道!”老者头也没回的说:“但老朽啊,可是怕死的很啊!”
那人手中短刃就停在老者后脑寸许之外,可即便他在手上已倾注千斤力道,却无法让手中之刃再进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