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贤安带着俩下人,提着柳条箱,一大早来到了龙湾码头。他扯了扯罩在长衫外面的短马褂,从容不迫的踏上了去往县城的公船。
开公船的范明见到文贤安来了,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
“大少爷,您这是要去县城办事啊?”
“是啊,你这船两边也该加个帘子了,天气凉,风大,回头我让下人送几匹布来,你弄一弄吧。”
文贤安不同于文老爷,他是懂得收拢人心的。这船大家进出县城都要坐,弄几匹粗布做一下窗帘,大家都会记住他的好,这是花小钱买人心。
范明高兴啊,殷勤的把文贤安往最好的位置领,笑得合不拢嘴。
“那太好了,我替龙湾镇所有老百姓谢谢你。”
“这是小事,不必如此。”
最好的位置自然是船舱后面,这里比较沉不会晃,虽然看不到前面的风景,到现在天气转凉了,前面的人还起到挡风的作用。
那里已经坐了几个要去县城办事的人,见到文贤安走过来,都识趣的把位置让开。
文贤安坐下后就靠着闭目养神,他无心欣赏什么风景。此次去县城,那是要打点关系买枪的。
这年头只有枪杆子才能说上硬话,前几天要不是他们人多枪多,任凭罗竖那小子怎么花言巧语,牛镇长也是不会把人放出来的。
他进城还是有一件大事,就是弄一辆单车回来送给高枫。高枫那妮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他给安排好的房间不住,偏要搬到学校去。
这城里的妹子想法就是多,他就不信弄了辆,龙湾镇的人都没见过的单车回来,还收不住高枫的心。
唉!今年的事情多,山里的洋烟果都到采摘的时候了,父亲却安排他去县城。
文家的祖先第三代文传辉,医术不怎么样,却爱研究一些旁门左道。他发现了药柜里那治胃痛的药膏,其实就是清ZF禁制的Y片。
这东西吃起来提神啊,恰好他又接了岳父的榨油坊,被他研究来研究去,把那做Y片的洋烟果壳研磨成粉,和当年的茶果一起压饼榨油。
不出所料,榨出来的茶油任凭谁吃了都得上瘾,不再想吃其他的油。
这是他们祖上传留下来的秘方,本来也没有什么,不透露出去就是。只是那洋烟菜呀,久不久就会被官府禁一次,不得公开种植。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们派上几个亲信,在山里开垦了一块地,秘密种植,秘密收割。
五根之前也是亲信中的一员,现在逃出去了,明年可就要另辟地方种植咯。
文贤安沉思之时,突然听到一阵骚动,睁开眼来看,发现是那文贤瑞和沈静香也来了,还被那范明带到他这里来。
“文专员,巧了,你大哥也去县城,你们就坐在一起吧。”
“安哥,你也要去县城啊?”
文贤瑞朝文贤安抱拳施了一礼,坐到了对面。
“是啊,好久没去看过欢姐了,去一趟,顺便了解一下药材的行情。你们这是要去哪?”
文贤安没有说真话,文家收购药材一直只是被他们拿来掩盖一些事。
“回一趟省城,静香她爹六十寿诞,不去一次也不像话。”
文贤瑞同样没有说真话,做寿是假,去省城是真的。他是要去省城请示沈主任,派人下来把那些银元运送回去,光凭他和牛镇长,是不敢把那么多银元运走的。
沈静香看了一眼文贤安,带着傲气说:
“你们在县城还有个大姐呀,贤瑞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不然我们到县城落脚时,也该去看望看望。”
文贤安顺着沈静香的话回答:
“那这回一起去呗。”
沈静香马上就有些不自在了,挪了一下屁股,推辞道:
“这回时间紧,一到县城我们就要赶着时间回去,还是下次去吧。上回说了,要帮嫂子置办几套漂亮的衣服,这回回省城我就给你带来。”
“哦,好!那我就替美娇谢过了!”
文贤安也听出沈静的意思,胡乱回答一句。
这时船开了,好几名船夫用长长的竹竿卖力的把船撑离,平静的水面划出一条岔开的水线。
从龙湾镇一直到安平县,这一段的河面都是这么平坦无波。这也方便了这些靠桨和竿为动力行驶的船,不过去一趟县城,即使是冬天,也把船夫累得大汗淋漓。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的石宽,伤情彻底好了。在家里也无聊啊,便想去学校看看,找柱子聊聊天,顺便和文贤莺说几句。
那天被放出来,不好意思和文贤莺说话,但是去到学校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石宽独自一人背着枪走出文家大宅,外面的路人很多已经认得他。羡慕也好,拍马屁也好的打着招呼,他抱拳向大家致意,便向北走去。
越向北走人就越少,不过他感觉身后总好像有人跟着一样。回头看去,只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人,挑着一担青菜大步向前。还有一个赶牛的大叔,慢慢悠悠的,再就别无他人了。
他停住脚步,让挑担的和赶牛的走到前头,自己才走。但是走了好长一段路,那种感觉还在,再次回头看去,人影都没有一个。
石宽不由哑然失笑,不会是被牛镇长绑了一次,心就慌慌,产生阴影了吧?
正当他又迈开腿向前走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石队长,你是不是在找我啊?”
他吓了一跳,把枪取下来,朝发出声音的路旁指去。见到那个挑菜的男人躺在一丛芒草背后,两条腿屈曲叠着,斗笠把整张脸都盖住,那一担青菜也放在旁边。
“你是谁?”
中年男人把斗笠抬起了一点点,随即又放下来,轻松的说:
“石队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就这么一点时间不见,就把我忘了,哎呀!”
“你是宋老大?”
那声音有点熟悉,石宽记起来了,正是在老丁家把文贤昌押住的宋老大,那可是乌桂山的土匪头啊,他不由紧张的托枪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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