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农门媳(7)(1 / 1)

过了半个多时辰,晚饭终于做好,天还没有全黑。

就着金黄色夕阳的余晖,顾溪把东屋的窗子都打开,让凉爽的夜风透进来,坐在炕桌旁边和赵荆山一起吃晚饭。

一大盆高粱饭,一碗蒸蛋羹,一碗煮豆子,还有两根黄瓜和一碟酱。

这个时辰,在地里收庄稼的人也都陆续收了工回家做饭,三三两两的从院子门口经过。顾溪瞟一眼外头,正好看见荷花带着梨花在院墙外头的矮草丛里捉蚂蚱,顾溪咬一口黄瓜,笑眯眯冲姐妹俩打了个招呼。

“这么喜欢孩子?”赵荆山忽然开了口。

“小姑娘软软甜甜的,多可爱。”顾溪点头,“李嫂子家的金豆也很好,懂事本分,就是可惜了腿脚。”

顾溪说着叹了口气:“眼看着要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姑娘愿意嫁。”

赵荆山深深地看了顾溪一眼,端起碗扒了两口饭,状似不经意道:“也不知道赵祈和赵祥在娘的家里过得怎么样,许多天没看见他们兄弟俩,有些想了。”

“嗯,你说谁?”赵荆山说话的时候顾溪正跑神,她没听清,迷茫地问了声。

赵荆山顿了顿,随后夹了一筷子豆子在碗里,摇头道:“没什么事。”

顾溪就以为赵荆山真的没什么事了,端起碗继续吃饭。

她一点都没察觉出来,赵荆山刚才提到赵祈和赵祥,是为了看她的反应。

顾溪的反应让赵荆山很失望。

他把顾溪这段时间的改变看在眼里,本以为她既然对这个家都这么上心了,对两个孩子应该也会上心。但看她刚才的回答,她一点都没有想念两个孩子的意思,甚至干脆都忘在了脑后。

就着煮豆子,顾溪连着吃了两小碗的高粱饭。

这道菜好吃又简单,只要把泡发的豆子和八角、香叶、姜片、肉桂这些一起煮,再加一些白酒和盐巴,就做成了。豆子软烂,汤汁鲜美,十分下饭。顾溪心想着,只是临朝的酱油还是太贵了,她舍不得加,要不然风味会更好。

“要再盛一碗吗?”顾溪放下筷子,看到赵荆山空荡荡的碗底,问了句。

赵荆

山摇摇头:“不用了。”

顾溪道:“你今天吃的有些少。”

顾溪没多想什么,只当是赵荆山这么多天一直闷在屋子里,心情烦了,所以食欲才不好。她趁着天还有亮光,赶紧把碗筷都拿到厨房去,剩下了一点剩饭放在锅里,明天早上加了热水还能继续吃。

顾溪前几天已经把家里都收拾了一遭,现在只需要每天保持住就好了,擦擦洗洗用不上一刻钟。

顾溪把自己收拾好,又打了热水给赵荆山,让他自己给自己擦洗好,今日的事就算全都做完了。躺到炕上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是很深的蓝色,月亮弯弯地挂在柳梢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顾溪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闻着软软被子上阳光的味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一闪,想起了刚才饭桌上赵荆山说的话。顾溪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赵荆山那会说的是赵祈和赵祥,他和顾巧梅的两个孩子。

孩子,顾溪默默又重复了遍这两个字,说起来轻飘飘,但责任却太重大,她现在根本没有做好要当两个孩子的娘的准备。

幸好这段时间以来,赵祈和赵祥一次都没来过,就连赵母也只是在赵荆山受伤后的第二天来打过一次照面,而后就再也没见过人影。

顾溪猜测着,赵母应该是生了赵荆山的气了,也限制着不让孩子过来,与赵荆山赌气,逼他回家。

这样就很好,顾溪的手指抓着被罩,下意识地用指肚捻着。就当她是自私吧,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与赵荆山的感情还没有建立起来,怎么会有真挚的母爱去给两个孩子?顾溪也不相信自己将来会对跟她没有瓜葛的两个孩子产生什么真挚的感情。不见面是最好,如果见了,她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太亲密,她做不到,太疏远,又会伤害孩子们的心。

顾溪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蒙蒙亮。

想到今天要沤肥,顾溪特意穿了件破旧的衣裳,头发也高高地挽起来。匆匆地吃好早饭,顾溪翻出一把镐头,去后院寻找适合挖土坑的地方。这片土已经被踩了两年了

,也冻了两冬没有翻过,硬得像是石头一样。顾溪的力气不够大,她抡圆了胳膊一镐子下去,地面上只出现一个白白的小坑。再一镐子下去,镐子上面磨出了火花,地面还是纹丝不动。

“……”第一步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顾溪没放弃,她有股倔劲儿,越困难的事情她做起来越有力气。

顾溪从屋里拿了一个大茶壶出来,省得想喝水的时候再一次次往屋里跑,又翻出了一条青色的布巾,绑在眉毛上边做抹额,防止汗水流进眼睛里。

顶着越来越大的太阳,顾溪从天刚亮,挖到了日上三竿,也只挖出了个半步宽、膝盖深的小土坑。

顾溪的脸已经热得发红,她感觉自己背后的衣裳和皮肤好像黏在了一起,用手在脸颊旁边扇风根本不顶用。

顾溪挫败地坐在了小坑的旁边,想着歇一会再继续干。

顾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本就不是什么上好的茶,一放凉更苦了,顾溪苦得眯起了眼,刚想把茶杯放下,听见屋外头金豆招唤“婶婶”的声音。

“金豆?”顾溪忙站起来,擦着脸上的汗往屋里走。

金豆听到她的声音,跛着脚走到后门处,拉开门道:“婶子,赵大叔昨天和我说,让我把祈子带过来,帮你干活,我给你带过来了。”

“祈子?”顾溪愣在了原地。

下一瞬,门打得更开,赵祈站到了金豆的身边,手放在背后,害怕又局促地轻轻唤了一声:“娘。”

顾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手在身前扑了两下,颇尴尬地点点头:“啊,来啦。”

赵祈今年虚岁七岁半,周岁快九岁了,是顾巧梅嫁给赵荆山不久就怀上的孩子。他比起赵祥还算是幸运,小时候是由奶奶和姑婶带大的,五岁之前一直没受过什么罪,吃的都是好的,加上随了赵荆山身材高壮的优点,赵祈年纪小小就已经长得很壮实,比起身边的金豆只矮了不到一个头,看起来好像十岁的大孩子。

长相也是随了赵荆山,脸型有些方正,肤色是麦色,鼻梁高挺,眼睛很有神。

金豆看把人送到了,和顾溪又打了个招呼

就走了,后院就剩下顾溪和赵祈两个人。

赵祈应该也是尴尬的样子,他和这个娘不算亲,眼睛左瞟右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最后落在了顾溪的衣裳上,眼神变得疑惑。

“娘,您怎么穿成这样?”

赵祈往顾溪的方向走了两步,在赵祈的印象中,顾巧梅从来都是穿着村里最好最鲜艳的衣裳,从没见她穿过粗布,他下意识以为顾溪出了什么事,紧张问:“爹不给你钱花了?”

“……”顾溪摇摇头,“没有。”

“那是咱家里没钱了吗?”赵祈的声音更加紧张了,“爹病得太严重,家里的钱不够了?”

顾溪没想到赵祈竟然会想到那里去,他明明才不到八岁,还是个小孩子,怎么思想已经这么成熟了?

顾溪忽然有些心疼起赵祈来,她没办法对一个这么懂事的孩子板冷脸,摇摇头道:“都不是,只是要做些活,才换了衣裳,你放心吧,家里好着呢。”

赵祈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来。

他似乎没想到顾溪能这么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话。

顾溪的心又被拧了一下似的,她心想着,赵家这对父子怎么都这么磨人,她最受不了人家可怜的样子了。当初的赵荆山就是这样,顾溪才咬牙从赵母的手里把他留了下来,现在赵祈又是这样。但是赵荆山毕竟是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比起赵荆山,还是赵祈这种早熟又聪慧的小孩子,更得顾溪的怜爱。

“是你爹找你来帮我干活的?”顾溪她看见赵祈袖子上有些脏,上前拍了拍他的袖子。

赵祈点头,顾溪蹙起眉:“你爹真是胡闹,你一个小娃娃,能做什么活,别听他的,你快回你奶奶家去吧。”

“我不是小娃娃了。”赵祈挺直了后背,他的个子已经到了顾溪的肩膀偏上。

“我什么活都会做,在奶奶家的时候,我经常帮助奶奶放羊和喂猪。”怕顾溪不信似的,赵祈焦急地把双手伸出来,掌心摊开向上,让顾溪看他手心上的茧子,“奶奶说了,手上的茧子越多,越能说明一个人是壮劳力,娘,你看我手上的茧子,我是不是也是个壮劳力?”

顾溪嘴唇抿了抿

,也伸出自己的手,和赵祈比了比。

她的手白皙细嫩,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赵祈的手比她小了一圈,但却是黝黑的,掌纹已经很深,纹路里头嵌着洗不干净的土似的,四个手指底部的关节处结了烟黄色的老茧。

顾溪看得心里极其不是滋味,轻声劝道:“你年纪还小,这双手是拿笔的,读书写字的,以后别做那么多活了。”

赵祈笑了笑,没说话,但顾溪一下子就懂了他笑中的意思。

他和弟弟常年靠着奶奶和姑婶的帮扶,难免会遭人的冷眼,他心思重,就想着通过多做点活的方式,让自己不要那么被人看不起。

顾溪心想着自己真的是何不食肉糜,这孩子从小到大受的苦不是她能想象的。

“娘,你是想要挖土吗?”赵祈把视线投到了顾溪早上时候挖的土坑上。

“挖不动。”顾溪说着,走过去拾起镐头,回头冲赵祈道,“这个东西沉得很,我都拿不动,怎么能让你拿。你听话回去吧,我自己慢慢干着就行了。”

“娘,挖土不能用镐头,要用锹。”赵祈没听顾溪让他回去的话,指了指墙边立着的一把铁锹。

爹爹让他来帮娘干活,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干就走了?他得听爹的话。

赵祈这么想着,又走上前用手戳了戳坚硬的地面,抬头道:“这土太硬了,硬挖挖不动,可以先浇些水,把土泡松软了再挖。”

顾溪听赵祈这么说,眼睛倏地一亮,对啊,这么简单的方法,她怎么一直没想到?

赵祈看着顾溪惊讶的神色,颇害羞地笑了笑,没等顾溪再说话,就拎了一只木桶往厨房走,要打水出来。

他那么小小一只,顾溪怎么舍得真的让他打水,忙追上去:“祈子你别动,我来就行了。”

顾溪把赵祈手上的水桶抢过来,边揉揉赵祈的头顶算作奖励:“祈子真厉害,有出息。”

顾溪不知道自己该管赵祈叫什么,干脆随了金豆的叫法,唤他祈子。

赵祈显然对这个称呼从顾溪嘴里出来不太适应,愣怔了一瞬,但听到顾溪的夸奖,又情不自禁地脸红了。

屋里,

赵荆山把外头娘俩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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