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巨力听到慕灼华叫出王爷二字,顿时吓了一跳。
慕灼华干咳两声,推了推郭巨力的肩膀,道:“你怎么拿些劣茶招待王爷,去换壶好茶,做好的点心也拿些过来。”
郭巨力愣了下才回过神来,急忙往厨房跑去。
刘衍的目光自慕灼华面上扫过,又不自在地移开。今日慕灼华竟罕见地换上襦裙,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女子的柔媚,光洁白皙的脸上不施脂粉,却因为醉意而自带桃花,两颊与眼角都泛着娇艳的粉色,云鬓微微散乱,银簪倾斜,她却浑然未觉,醉眼迷离地展露出慵懒的姿态。
慕灼华酒意上了头,早已忘了自己什么模样了,习惯性地便上前去卑躬屈膝,逢迎讨好。
“听巨力说您坐了好一会儿,王爷渴了吗,饿了吗,要不要留下来用饭,下官给您做饭,下官厨艺可好啦!”
很难从慕灼华口中听到一句恶言,她说的话有一半是在夸别人,另一半就是在夸她自己。
刘衍举起茶杯,喝了口凉掉的劣茶,轻咳两声道:“今日旬休,本王本来不该打扰你,不过方才得了急报,北凉使臣还有十日便要来定京朝贺,本王给你派了新任务,这十日内尽量掌握北凉的文字和语言,到时候随本王一同接待北凉使臣。”
慕灼华登时瞪圆了眼睛,结巴道:“王爷,你当下官是神吗?才、才几天就让下官学会北凉话!”
刘衍点点头,正经道:“本王还是很看好你,这几日你也不用管其他事了,专心学习北凉语言和礼仪即可。”
慕灼华深吸了口气,小脸苦哈哈,抓住了刘衍的衣角泫然欲泣:“王爷,讲讲道理呀,下官就算能过目不忘,学会北凉文字,也学不会发音啊。”
刘衍道:“本王教你。”
慕灼华:“咦?”
刘衍道:“明日夏至休沐,你不用去理蕃寺,就到隔壁来,本王亲自教你。这个任务若能圆满完成,便提拔你为理蕃寺正六品主事。”
慕灼华满脸酡红,端起一个严肃的表情,正经道:“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不负王爷所托!”
刘衍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忽然发现了慕灼华胸口的玉佩,正是自己所送的那一块,不禁眼神一动。
绿莹莹的翡翠坠在细腻白皙的胸口处,越发衬得肤色如凝脂细雪,让人移不开眼。
便在这时,郭巨力端了热茶和糕点来,挡住了刘衍的目光。
慕灼华见刘衍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对郭巨力招了招手,缓缓说道:“你……你再做几个热菜来,王爷在这里用晚饭。”
郭巨力得令退下,又是跑得飞快。她想起一件事,这个王爷先前可是给她们送过千酥包的,是个好人呀。
刘衍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糕点之上,微微诧异道:“你还会做糕点?”
慕灼华双眼迷蒙,慢条斯理说道:“生活不易,自然要多备些才艺。下官养的那个小丫头贪嘴,在慕家总是吃不饱,我们便偷偷买了些食材,在房间里开小灶,不才有点小聪明,做什么事都想着比别人好,自然厨艺也是不错的。王爷尝尝。”
往事辛酸,此时慕灼华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来,仿佛早已不值一提。她说着殷勤地帮刘衍夹了一块芙蓉酥,只是手有些抖,怎么都夹不住,她拧起眉头,非要跟那块芙蓉酥死磕。芙蓉酥本是酥软之物,哪里经得起她这样下了狠劲硬戳,没几下便成了芙蓉碎了。
慕灼华气恼地丢了筷子,嘴里咕哝了一句:“还敢跑……”
难得见精明狡猾的慕灼华露出这样的憨态,刘衍笑吟吟地看着,也不唤醒她。慕灼华撸起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直接上手捏住了一小块被戳得稀碎的芙蓉酥,讨好地送到刘衍唇边,露出一个十足殷勤狗腿的笑容:“王爷,你尝尝!”
刘衍愣了一下,慕灼华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小块糕点碰到了他的下唇,偏偏喝醉了的人没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多冒犯。她见刘衍没有张口,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收回了手道:“王爷是不是担心有毒?”说着将碰过了他嘴唇的糕点放入自己口中,肃然道,“下官为王爷试毒!”
刘衍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垂下眼睑,微微笑道:“本王自己来吧。”
他执起筷子,夹住芙蓉酥轻轻咬了一口,抬头便看到慕灼华一脸等着夸奖的表情。
“王爷怎么样,不输给一品阁吧。”慕灼华带着一丝小雀跃,笑眯眯道,“巨力说了,咱们要是不当官了,就回乡下开个糕点铺子,想必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你读了这么多书,难道就是为了当个厨子吗?”刘衍放下了筷子,喝了口热茶,芙蓉酥的甜味与茶香中和之后,又是另一种美妙的滋味,只是口中再美妙的滋味,似乎都不如方才一触即逝的柔软触感让人回味。“方才看你提着个食盒回来,今日去公主府上,也是带了这些糕点?”
“嗯嗯,公主也夸好呢,下官与公主,可谓是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慕灼华捧起茶杯吹了吹热气,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掩着醉意迷蒙的双眸。
刘衍问道:“你在公主面前,也这么没大没小吗?”
“公主虽然亲切,下官却十分敬重她,怎么敢失礼。”慕灼华捧着茶杯,抬起眼来望着刘衍,抬起两根又细又白玉葱般的手指,捏出一丝缝隙,一本正经道,“下官只对王爷失礼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吗?
刘衍听了她的醉话,忍不住想笑,却故作严肃道:“哦,那你是不敬重本王了?”
慕灼华皱了下鼻子,轻哼一声:“不是不敬重,只是……”她歪着脑袋,眉心微蹙,似乎是在检索一个恰当的词,想了半晌,才眼睛一亮,恍然说道,“恃宠而骄!”
她粉面桃腮,杏眼如水,含着三分得逞的窃喜,却又难掩那醉后七分不清醒的娇憨,洋洋得意说道:“下官若失了礼,也是王爷惯坏的……”
刘衍哑然,目光沉沉看着她柔媚而不自知的醉态,心口忽地莫名一阵悸动,仿佛有根弦被轻轻拨动。
慕灼华神思不大清明,一双眼雾蒙蒙直勾勾地盯着刘衍看,脸上得意的神色渐渐敛去,唇角往下一扁,露出一个有些委屈难过的表情:“王爷护着我、惯着我,还给我钱花,你、你真好……”眼眶里泪珠打着转儿,看得刘衍心跳也乱了,只听她带着隐忍的哭腔说,“比我爹对我还好……”
刘衍:“……”
心跳忽然又平静了。
慕灼华抓起刘衍搁在桌上的手,揪着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袖子便留下了一块深色的印记。刘衍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幽深的目光凝视着她濡湿的双眼,大约是真的醉了,才会露出这样不设防的一面。她平日在自己面前,十句话有十句是假的,现在喝醉了,又有几句话是真心的?
刘衍手指微动,指腹扫过她柔嫩的脸颊,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含着笑说道:“本王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来。”
慕灼华眼眶泛泪,迷迷糊糊地想,你不能人道,什么样的女儿也生不出来啊。
这样想着,看向刘衍的目光便有了几分怜悯,还有几分高兴?
刘衍狐疑地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会露出这么矛盾的神情来。
慕灼华双手合拢握住了刘衍的大手,一脸真挚地说道:“王爷你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帮你的!”
刘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话题是如何跳到这里来的,但和一个醉鬼讲条理,实在是太奢侈了。
他眼中笑意深沉,忽地有些手痒,屈起食指,逗猫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低声问道:“你要如何帮我?”
慕灼华眼睛都发直了,用不怎么真心的语气地说:“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衍笑了,看来喝醉了,也不全是实话,他多少是看出慕灼华的本性了,嘴上最会哄人开心,但只有真金白银能哄她开心,想要让她效命,只有威逼利诱,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对一个人真心效忠。
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是哄他开心而已。偏偏他明知道是假话,却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刘衍心下唏嘘着,自己能得她巴结讨好,不过是因为他有钱有势而已。他如果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她会如何待他?会弃如敝履?
不……或许会多几分真心,少几分伪装。
初识之时,她进屋救人,本也只是将他当成一个被囚禁处罚的男伎而已,她心中并未瞧不起低贱之人,对小秦宫那些色衰而潦倒的女子倒是一片仁心,如果他并非能随意断她生死的定王,而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她也不会这样防备他,在他面前做戏巴结。
若能得她真心相待,又是怎样一番滋味?
只是这样一想,心头便有些痒意了。
刘衍目光沉沉看在趴在桌上睡着的慕灼华,她侧着头枕在刘衍的掌心,发出轻浅的呼吸声,云鬓上的银簪早已歪了,下一刻便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细软乌黑的长发散落了下来,如云瀑一般垂落在肩背上。一股清甜的花果香被晚风吹散了,萦绕在身周,让人不由自主地舌底生津,想要咬上一口。
刘衍深吸了一口,想要平复心口莫名的悸动,但那股幽香却趁机侵入他的肺腑之中,让那股悸动更加猛烈。
刘衍暗自失笑,轻轻抬起慕灼华的脑袋,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小姑娘嘴上会哄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不知道无心撩人,才最为致命。
刘衍将她放在柔软的榻上,为她脱去鞋袜,露出莹润的小脚,不由得呼吸一窒。
那日在城外遇袭,他也曾这样照顾过她,只是此时的心境,和那时似乎已然大不相同了。他此刻是难以纯粹将她当成一个孩子了,毕竟他对一个孩子,是不会有朝思暮想、心神失守的感觉的。
刘衍叹了口气,为她掖好了被角,看着她沉睡的侧脸,轻轻说了一句:“以后……可别在旁人面前喝醉了。”
第二日慕灼华醒来,回想了半晌昨天发生的事,她和柔嘉公主说过的话倒是都记得,可是回来之后呢?她脑海中闪过刘衍的脸,从郭巨力口中得知刘衍来找了她,本来说要留下吃晚饭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人走了,郭巨力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慕灼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只脚丫子抡出了床沿。
慕灼华揉着脑袋想了半天,脑海中画面拼拼凑凑,虽然想不起来自己说了哪些话,但她大概可以肯定自己没得罪了刘衍,因为有件很重要的事她记得清楚。
刘衍说要给她升官!
这种事是不可能轻易忘掉的,连带着就把接待北凉使团的事也给想起来了。
事关前程,慕灼华不敢怠慢,洗漱完毕便跑到了刘衍跟前。
慕灼华来得比刘衍预想的早,看着衣冠端正一本正经跪在下方的慕灼华,刘衍忍不住板起脸来逗她。
“你跪下做什么?”
慕灼华恭恭敬敬道:“下官酒后失态,冒犯了王爷,特来向王爷赔罪!”
刘衍淡淡点头:“难为你还记得。”
慕灼华扬起脸来,一脸真诚:“下官对王爷可谓是一片坦诚,赤胆忠心,死心塌地,王爷念在这点上,想必是不会怪我的。”
刘衍:“……”
慕灼华又笑嘻嘻道:“接待使臣这样的大事,王爷不带理蕃寺的老人,却提拔下官,难道不是偏心爱护嘛。下官体会到王爷的良苦用心,定然全力以赴,不叫王爷失望。”
刘衍:“……”
他还是想错了慕灼华,谁能想到这人清醒的时候竟然比喝醉了酒还厚脸皮,还能胡说八道,谄媚之词信手拈来,竟一点也不会脸红。他若是不看着管着,这来日必是一个大谗臣。
刘衍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故作淡漠说道:“你今日先学习北凉的常用文字,一应物事本王已给你准备好了,就在隔壁房间,上午记熟一百字,下午本王来考考你。”
刘衍说罢便起身出了门,慕灼华赶紧站起身来跟了几步:“下官谨记,王爷慢走!”
今日是夏至,刘衍还要去宫中请安,然后参加宫宴,想必要午后才能回来。慕灼华本想着这是个挖树的机会,但站在门口一看,便看到了守在院子门口的执墨,也只能打消了这份心思。
慕灼华陪着笑打招呼道:“执墨小哥,今日不用跟王爷进宫吗?”
执墨道:“今日执剑保护王爷。”
执墨沉默寡言,执剑却是凶神恶煞,这么一比较,还是执墨可爱一些。
如今刘衍住的这座宅子占地不小,但显然并不常住,房子里连下人也不见一个,刘衍也只是在有药池的这个院子里歇脚,慕灼华猜测刘衍就是为了这个药池才买下这座宅子。那个药池她观察过了,是整个凿在地里的,没办法移走,刘衍想要借助药池催发药力,就只能纡尊降贵来这院子里住了。
为了方便慕灼华学习北凉文,刘衍让执墨在院子里另外收拾了一个房间,慕灼华一走进去,就看到里面堆满了书。她随意地翻了几本,发现里面还摆放了不少北凉的历史风物资料。
刘衍与北凉打了近十年,对北凉的了解确实少有人能及。
慕灼华逛了一圈,收敛了心神回到位子上,当务之急,还是先学好北凉文,应付十日后的北凉使团了。
前往皇宫的马车上,刘衍静静听着执剑的汇报。
“那座宅子的主人三十年内来一共换过七任,王爷吩咐仔细查二十年前的记录,属下查过,前十年换过三个主人,嫌疑最大的,便是第二任,户主名为傅圣儒。”
执剑递上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满了傅圣儒的信息。
“傅圣儒是二十八年前搬进去的,他是当时民间既具声望的神医,也有人说他是怪医,他最喜研制新药,倾家荡产地购买名贵药材做实验,因此虽然是个名医,却负债累累,最后受太医院聘用,进太医院做事,因医术出众,被封为当时的太医院院首。”
刘衍皱着眉头看纸上的字:“他是自尽的?”
执剑道:“查到的资料是这样,二十六年前……”执剑顿了一下,偷偷看了刘衍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傅圣儒身为太医院院首,负责照看身怀六甲的云妃,却醉心新药的研制,而疏于照看云妃,导致了云妃难产而死,太医院多人被革职查办,傅圣儒首当其冲,难辞其咎,革职不久,就被人发现自缢于家中。”
“看来,傅圣儒十有八九就是慕灼华的外祖父了。”刘衍将纸张交给执剑,“此物烧掉吧。”
执剑接过了纸,犹豫了片刻,问道:“王爷,还阳散这种奇药确实很可能是傅圣儒研制的,但是傅圣儒却从未上报。按理说,太医院所有新药方都要上报,经过反复试验,验证是否可行。属下查过太医院的所有药方,傅圣儒研发的药方有八个,还阳散不在其中。”
“看来傅圣儒身上还有不少秘密,他为何研制还阳散,为何隐瞒,为何而死……”刘衍闭着眼思索着,然而二十六年前……
那时候,他才刚刚出生,傅圣儒,就是因他而死。这一点,慕灼华到底知不知道?宠妃难产去世,帝王迁怒太医,这种是常有之事,若慕灼华知道了,会不会对他心存恨意?
二十六年实在是太久了,许多资料都已查不到,当事人也大多不在人世,追查的难度就更大了。
刘衍进宫后,先去御书房见了昭明帝,兄弟二人下盘棋,说了会话,见到了午膳时间,才去太后宫中入席家宴。
昭明帝看着席上坐着的几位皇子皇女,笑着说道:“今日家宴,孩子们就不要拘谨了。”
刘琛腿伤较为严重,是坐着轿子让人抬过来的,这时便坐在刘衍下首。本来昭明帝责骂了两人,要他们闭门思过,太后却是把两人都叫来了,刘琛看着昭明帝的眼神便也有些紧张。
刘瑾先站了起来,说道:“父皇,儿臣要向大哥请罪,那日是儿臣当弟弟的有错在先,措辞不当,才让大哥生气了,大哥教育我,本就是应该的,还请大哥原谅小弟鲁莽,误伤了您。”
刘琛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挤出一个笑容:“你既然知道错了下回……”
刘琛说到一半,就感觉到刘衍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登时不甘不愿地改口道:“下回咱们兄弟二人就该和和气气,不要让父皇生气。”
太后淡淡点头,对宫女说道:“两位皇子的荤腥都撤了,伤好之前,要注意饮食清淡。”
皇后起身答道:“回太后,皇子们的膳食都交由太医院准备,以药膳为主,清淡温补。”
太后这才满意,转头对昭明帝说道:“哀家那日见过慕灼华了,看着虽然是个庄重模样,但到底是年轻女子,与皇子们年纪相当,都是议婚的年纪,孤男寡女在一处多有不便,陛下还是撤掉慕灼华的讲学之职吧。哀家知道后宫不该干政,但此事事关皇孙们的亲事,哀家不得不说。”
刘琛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太后,急道:“皇祖母,慕编修并无出错,甚至有功,这样免职只怕会招人议论。”
太后面色冷峻,不悦道:“皇子在她的课上斗殴受伤,难道不是过吗?功过不能相抵,哀家听闻救命之恩你已经赏过她了,这过错也该罚了,陛下你说是吗?”
太后威严甚重,昭明帝素来孝顺,心里虽然觉得慕灼华冤枉,但也不愿忤逆太后。更何况他也知道了,刘琛与慕灼华实在不合,若再发生这种流血意外,也非他所愿。
昭明帝此刻便点头道:“就如太后所言吧。”
刘琛见昭明帝发了话,忍了忍,还是没有再反驳了。
太后满意地微微点头,又道:“再有半月,柔嘉为薛笑棠守节也三年期满了,陛下可有了新驸马的人选?”
昭明帝道:“朕心里是有几个人选……”
柔嘉公主见话题说到了自己身上,便抬起头来,轻声道:“父皇关心儿臣,儿臣心中感激,只是父皇这样有些偏心了,皇叔也还未成家呢。”柔嘉公主说着扫了刘衍一眼,“父皇先替我们找个婶婶才是。”
昭明帝摇头失笑道:“你们的婚事都不让人省心,刚才在御书房,朕也和你们皇叔说起他的婚事,他也是再三推脱,说是没有心仪之人,怕是一个个眼高于顶。”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定王的婚事,确实是迟不得了,哀家有个人选,样样都是极好的,如果她都不能入定王的眼,哀家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
昭明帝奇道:“母后看中了哪家的贵女?”
太后微笑道:“是江左名门孙氏的贵女,小名纭纭,她的祖父是元徵朝的丞相,父亲便是工部尚书孙汝。这孙纭纭也是在定京长大的,相貌文采都有美名,与定王也算青梅竹马,她今年也二十岁了,却还未婚,都说是眼高于顶,直到不久前我接到孙家老太君的信,才知道那个丫头心里偷偷喜欢着定王,却不敢说出来。”
柔嘉公主沉吟道:“孙家姑娘儿臣见过,确实是品貌无双,配得皇叔,更难为她与皇叔青梅竹马,痴心一片……”
刘衍却皱了下眉头,一脸迷惑地问了句:“孙……什么……是谁?”
刘琛嗤笑一声:“皇叔一心报国,多年来征战沙场,哪里会记得定京里那些个怀春的小姑娘,又哪来的青梅竹马?”
柔嘉公主瞪了刘琛一眼:“就你不解风情!”
刘琛哼道:“温柔乡是英雄冢,皇叔英雄豪杰,怎么会耽于儿女情长。”
柔嘉公主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呀……”
太后看着孙子们斗嘴,无奈道:“都少说两句!”又看向刘衍道,“你既喊哀家一声母后,你的终身大事,哀家还是要操心的。这孙家姑娘你若看不上了,可以不娶,但看,还是要看一看的,就当给哀家一个面子。”
太后话说到这份上了,刘衍也只有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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