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白虎寨内。
放哨的山匪慌忙跑进聚义堂里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数不清的官兵围了咱们的寨子,此时正在放火烧山呢!这是叫不开山门,就要烧死咱们啊!”
寨主和几位当家一听,顿时都坐不住了。
二当家头秃道:“听闻这次带兵清剿的人是镇国公世子盛怀瑾,这人在北境素有少年战神之名,千军万马里也能取敌将首级,这样的人物来平咱们一个山寨,实在是……”
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竟如此大材小用。
只有寨主心里最清楚,那些官兵是为西夏太子李元霁而来。
李元霁之前确实遭到了刺杀,但是白虎寨恰好路过将其救下了,他心生一计把此事闹大,让大晔官员急得团团转。
李元霁自己则住在白虎寨中,对寨主许以重利,还说只要白虎寨的人愿意为他做事,日后寨中这些兄弟都可以收编入西夏军中,正儿八经地做军爷,领军饷。
寨主是犯官之后,不得已落草为寇做了好些年的山匪,在大晔朝中是不可能吃得上官家饭了,若能去西夏踏上官途也是极好的。
但是好梦刚开始做,那位镇国公世子就带人来踏平山头了。
寨主在心里怒骂三声,一边吩咐人开山门,先把火势控制住,就算跟官兵正面交战,也比被困在寨子里被活活烧死的强。
一边吩咐人去把前日来此的贵人从小路偷偷送下山。
即便是匪盗也不是只有被打杀的下场,最后受降也就算发配去做苦力,性命还是能保住的。
只要没被朝廷的人发现西夏太子真在白虎寨中,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若是他们发现李元霁在这,事情就陷入了最糟糕的境地。
若说绑了西夏太子,那是罪大恶极,把他们寨子里的弟兄全杀了也不为过。
要是被扣上与西夏太子勾结的罪名,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山匪小弟应声去后面的竹楼里,送那位贵人下山。
“盛怀瑾来得倒快。”
李元霁穿着一袭寻常布衣站在竹楼上,远眺山门外的情形。
看见重重官兵犹如黑云压城,寨子外头火势已起,烟熏火燎的,把寨子里的山匪搞得一团糟乱。
此处不宜久留。
李元霁抬脚就走,跟着带路的山匪走小路离开,山匪想提个灯笼照亮,他都不让,就这样摸黑下山。
他们走到一半时,寨门大开,山匪们冲出来跟官兵打成一片,却被趁夜潜入、又几路包抄的官兵围剿,到处都是刀光火影,场面乱糟糟的。
李元霁回头望去,没在厮杀中找到盛怀瑾的身影,顿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带路的山匪见他还老是回头看,着急地催促道:
“快走吧您,若是被官兵发现可就不好了!”
“走。”李元霁不再寻找盛怀瑾的身影,一头扎进山间小路,匆匆离去。
快到山脚下时,带路的山匪特意没走出口,而是扒开一丛枯枝杂树转头道:“贵人,你从这边出去,肯定没人知道。”
“有劳这位小兄弟了。”李元霁客气地说着,“你走前边吧。”
“好。”那带路的山匪顿时觉得这个贵人还挺有良心嘞,这般危急时刻还知道让我先走。
结果他刚往杂草洞里钻了,身后李元霁的拔出匕首刺穿了他的喉咙。
“你、你……”带路的山匪梗着脖子回头看向李元霁,喉间鲜血直冒,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李元霁拔出匕首在山匪身上擦了擦,漠然道:“只有你死了,才是真的没人知道。”
声落,李元霁迈过尸体,钻过草丛往外走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有箭羽破风而来,径直射向面门要害。
李元霁大惊,连忙身子后仰试图避开,箭羽击碎了他头顶的发冠,射入杂草树堆中。
树枝轰然倒塌,杂草漫天翻飞,周遭顿时一片狼藉,将李元霁压在杂草堆里。
“此处发现了从白虎寨逃出的匪徒,杀了吧。”
坐在马背上,守株待兔多时的盛怀瑾如此说道。
夜浩然等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好不容易等着一只自投罗网的兔子,当即附和道:“杀了杀了。”
随行的几个官兵拔刀出鞘,领命上前。
“慢着!”几乎被杂草淹没的李元霁伸出一只手来,哑声道:“我乃西夏太子李元霁!谁敢伤我?”
“李元霁?”夜浩然听到对方自报姓名顿时就精神了。
跟没了精气的行尸走肉瞬间还了魂似的,“怀瑾,他说他是李元霁,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盛怀瑾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弓挂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下马。
没能把这厮当做白虎寨的匪徒就地杀了,世子爷似乎还有些可惜。
“人这就找着了啊!”二殿下跳下马,走上前去,细细打量了几眼,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李元霁吗?看着不像啊。”
眼前这人披头散发,布衣泥鞋,半个身子都被杂草树枝给压住了,整个人一身狼藉,哪有先前参加万寿节时的半点光线模样?
“我就是……咳咳咳……西夏李元霁。”
李元霁吐掉满嘴的杂草,艰难抬头地回话道。
“我看着有那么一点像,再看,又不是很像。”夜浩然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回头道:“怀瑾,你过来瞧瞧。”
盛怀瑾缓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了片刻,然后扔下一句“不像。”
李元霁顿时:“……”
世子爷道:“大胆匪徒竟敢冒充西夏太子,其罪当诛。来人,就地斩杀。”
他轻飘飘一句吩咐,随行的官兵立刻齐声应:“是。”
李元霁挣扎着从杂草堆里爬起来,“盛怀瑾,你想趁机杀我!就不怕西夏和大晔因此开战,闹得民不聊生吗?”
“挑起事端的人都不怕,我怕什么?”
盛怀瑾说着便拔出长剑,挑开李元霁凌乱的头发。
冰冷的剑尖划过李元霁脸上的伤口,顿时伤口加深鲜血直冒,他登时疼得面目狰狞,整个身体都僵直了。
盛怀瑾是出了名的不怕事,他手里的剑也不认人。
只论该不该杀,想不想杀。
李元霁生平第一次有了性命被人握在手里的危险感。
“现在看着倒有些像了。”盛怀瑾手中的剑微微下移,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他似笑非笑道:“你可真叫我好找啊,元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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