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念锦以喜鹊的模样,在后罩房住了一晚,次日一大早,喜鹊代替她进宫后,她便背着包袱,从后门离开了国师府。
芸姝和蔡浥一直暗暗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出了京城,两人才露面。
此时,两人也不再是从前的形貌,蔡浥扮成了一个走商的药材商人,芸姝则假作是他的小妾。陆念锦上车后,瞧着车上的蔡浥打趣了一句,“蔡大人,你是老爷,芸姝是姨娘,那我是什么身份,你的正头娘子么?”
蔡浥听她这么说,纵然萧询不在身边,还是瞬间变了脸色,摆着手骇道,“求主子别打趣属下,饶属下一命罢!”
陆念锦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你还没说,我是什么身份?”
“您就将就将就,扮作属下的表姑奶奶如何?”
“表姑奶奶?”陆念锦扫了他一眼,“我有那么老吗?”
蔡浥连忙解释道,“属下可不敢说您老,这不是为了表示对您的尊敬嘛!”
陆念锦觑他一眼,轻飘飘的哼了一声,“表姑奶奶就表姑奶奶,出发吧!”
“是是是,”蔡浥答应了一声,等陆念锦钻进马车坐好了,就甩起一鞭子,用力的抽在了马屁股上……
顷刻间,马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六百里外,黑虎寨的方向赶去。
马车里,芸姝冲着陆念锦笑了笑,小声的说起蔡浥来,“以往蔡大人不知有多高冷,没想到在您面前,竟是这副样子。”
陆念锦笑了笑,“其实不止是他,很多人都有好几副面孔,对上,对下,对着夫君,对着婆母,对着孩子,身份不同,态度自然也是千差万别。”
芸姝点了点头,“姑娘说得对,就像咱们府中的管事,对着主子和底下的小厮,可不就是前倨后恭两副面孔。”
“跟红顶白,人之常情罢,”说着,她轻轻的打了个呵欠,芸姝见状,忙道,“姑娘早上起得早,应是困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陆念锦原就是个晕马车的体质,睡着了正好不晕,她答应了一声,靠在迎枕上合上了眼睛。
芸姝怕主子着凉,又从一旁的箱笼里翻出一件披风来,披在主子的身上。
陆念锦拢着屏风,很快就睡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念锦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颠簸和马匹的嘶鸣声给惊醒的,睁开眼后,马车刚好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她微不可察的拧了眉心,朝外面喊了一声。
蔡浥听到声音,连忙回道,“禀表姑奶奶,前面的官道上有一个人横倒在哪里,不知是生是死。”
“你先去看看,若还活着,就帮他一把!”陆念锦想了想,说道。
蔡浥闻言,闷声应了一句,就朝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书生走去。
他两指呈剑,搭在他的颈动脉上检查了片刻,回头冲已经钻出马车的陆念锦道,“这人还有气,看着面黄肌瘦的,像是饿晕过去的。”
陆念锦沉吟片刻,冲着身边的芸姝,道,“拿些水和糕点,跟我来。”
“是,姑娘,”芸姝答应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从马车里拿了水和吃的出来,跟陆念锦一前一后,朝着地上的书生走去。
陆念锦是在走到了书生面前,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她的老熟人——黄家村的黄伦。
“大哥!”她紧张的叫了一声,蹲下身去。
黄伦却没有任何反应。
陆念锦捏住他的手腕,帮他把了下脉,确定他只是饿晕,没有其他致命伤后,目光锐利的看向蔡浥,吩咐道,“给他灌些水,再将白糖糕捏碎了喂给他。”
蔡浥点了点头,从芸姝手中接过水,给他喂了几口,又将白糖糕捏成碎末儿,一点一点的塞给他。
在吃下两块白糖糕后,黄伦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后,又混沌了一会儿,才勉强能看清面前的人影儿,虚弱无力的说,“黄伦谢过几位救命恩人……”
一时间,竟是没有认出陆念锦来。
陆念锦叹了口气,只好主动表明身份,“黄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黄伦艰难的揉了揉眼睛,又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勉勉强强的看出几分熟悉的影子,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你是庭之兄弟?”
陆念锦点了点头,“是我!”
“可你怎么穿成这样?”黄伦一脸的痛心疾首,堂堂男儿,怎么能穿女装呢!
陆念锦将黄伦脸上的表情看的分明,她横起食指,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个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大哥细说,倒是大哥,怎么会沦落至此?”
“这、这也是说来话长!”黄伦说着,也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抬起袖子,狠狠的抹了把通红的眼眶。
陆念锦一瞧他这模样,就知道黄家肯定是出了大事,她朝蔡浥使了个眼色,蔡浥会意,立刻扶起靠在他身上的黄伦朝马车走去。
陆念锦在两人身后,也跟着上了马车。
她将黄伦安置好,又给他拿了一些松软绵甜的糕点,让他边吃边说。
黄伦确实是饿的厉害了,他一边咬着各色糕点,一边道,“去年,庭之你走后没几个月,周家那个丽娘就生下一个儿子来,起初,他们家自然是欢欢喜喜,跟我们家没什么相干。”
“可今年刚过完端午,入夏时,他们不知怎的,竟得知了丽娘与人有染,甚至就连那孩子都不是周家的,周家老太太一怒之下,就将那孩子活生生的给打死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抹刻骨的恨意来,“原本到这里,都只是周家的事情,跟咱们黄家无关,可偏偏,与丽娘有染的那个人身份不一般,是常乐镇县丞的小舅子章旭,章旭得知丽娘的孩子给周家打死后,连夜就带着一群地痞砸了周家,非要周家老太太指出,到底是谁告诉她真相的,周老太太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便指了爹娘。”
“然后呢!”陆念锦阴沉了脸,怒声问道,“那个章旭做了什么?”
“他、他竟做了个仙人跳的局,将我爹关进了大牢,日日受刑,又带人砸了家里,带走了我娘,还将大姐卖入了丽春院。”说到这里,黄伦目眦欲裂,掩面痛哭。
陆念锦算了下日子,从端午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黄大叔和黄家婶子被关着,可能尚还有一线生机,但是黄薇,她却不敢确定,在丽春院那样腌臜的地方,她是否能撑得下去。
紧紧的攥着拳头,她沉默了很久,才张得口来,叫了声“大哥”,嗓音低沉道,“你此番进京,是纠缠不过章旭、丽娘他们,想告御状吗?”
黄伦听她这么问,瞪着一双通红的眼,咬牙切齿道,“是,我要告御状,我得救出爹娘、姐姐,我得让那些恶人不得好死!”
“我明白了,”她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外面问道,“蔡浥,去黑虎寨会路过常乐镇吗?”
蔡浥的声音很快传了进来,“回主子的话,过了前面的路口,就是两条相反的路。”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又看向黄伦道,“大哥,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不能陪你回常乐镇,这样吧,我让侍卫跟你回去,帮你平了这桩事,然后等我回京城时,折路再去看你们。”
“庭之,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黄伦到底也是个秀才,若说到这时候,他还看不出陆念锦不同寻常的身份,那他这双眼睛就白瞎了。
陆念锦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只道,“我现在是京城国师府的人,在太子和太子妃的面上还算有几分面子。”
“原来如此。”黄伦点了点头,跟着,又慎重的拱了下手,严肃道,“那大哥在此就先谢过你了,等你再来黄家村,大哥请你喝酒。”
“好!”陆念锦脆声应道。
黄伦在她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你还有急事,大哥就不叨扰你了,再会!”
“大哥,再会!”陆念锦亲自送他下了马车,又指派了一个死士给他,交代死士务必要安顿好黄家几人。
死士拱手答应了一声,用轻功带着黄伦离开了。
陆念锦目送他走后,拉着芸姝又上了马车。
耽搁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接下来蔡浥驾车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陆念锦被颠簸的一阵一阵的头晕,也没心思跟芸姝说话,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六百里的路程,他们没日没夜的整整跑了一天一夜,才到黑虎寨所属的虎冥镇。
从虎冥镇从东到西,再往城外山脉绵延处走上二十来里,也就到了。
他们在黑虎寨下五里左右就弃了车,蔡浥看了陆念锦和芸姝一眼,对芸姝道,“你留在这里陪着太子妃,我去山上打探打探!”
“是,蔡大人。”芸姝应了一声。
陆念锦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万事小心,莫要逞强,凡有什么不妥,就先发信号。”
“属下记下了,”蔡浥拱手说了一声,然后转身就朝黑虎寨深处走去。
陆念锦看着蔡浥离开,她淡淡的扫了芸姝一眼,“我们回车上罢。”
芸姝一愣。
陆念锦解释,“四周都有死士守着,放心吧。”
芸姝这才颔首,扶着陆念锦上了马车。
陆念锦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身体正疲倦着,可奇怪的是,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姑娘,喝茶!”芸姝也瞧出自家主子忧心忡忡的,没什么睡意,她索性冲了一壶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陆念锦接过茶水呷了一口,想着醒醒神也好……
此时,黑虎寨最高峰的寨子里,蔡浥费了极大的功夫,终于潜了进去,他伏在屋顶上,不动声色的揭开一块瓦片,朝能容纳千人的大厅看去。
只一眼,他就变了脸色。
太子竟然被绑在了刑架上,胸前后背都是鞭伤,而在他正对面,坐在铺着虎皮的正位上的,却是必应。
此刻,他身上再也没有从前跟着太子时,单纯可欺的模样,他换了一身云纹锦衣,头上戴着价值千金的玉冠,居高临下,夹杂着几丝嘲讽,挑唇道,“师叔放心,师侄我现在不会杀你的。”
“我会留你一条狗命,等三爷来取。”
萧询被绑在刑架上,他一眯寒眸,锐利的扫了他一眼,却是不置一词。
好像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开口一般。
必应以往就极厌烦他这种目下无尘的眼神,如今,更是恨毒,他紧紧的攥着拳头,用力一甩袖子,道,“来人,继续给我打!留一口气就行!”
屋顶上,蔡浥看着这一幕,险些就要冲下去阻止,但动手前一刻,陆念锦的提点却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用力的咬着牙,只好暂时放弃营救,不动声色的又将瓦片放了回去……离开黑虎寨,往山下赶去。
到和陆念锦汇合的地方后,他刚一站定,陆念锦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怎么样?”他看着蔡浥隐忍至极的表情,沉声问道。
蔡浥咬牙切齿的将自己在黑虎寨大厅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
陆念锦听完后,暗道一声失算,她早该想到景妃会和陆贵妃联合的!
“太子妃,我们现在该怎么营救太子?”蔡浥看着陆念锦的脸色不停变换,着急的又问了一声。
陆念锦摆了摆手,“你容我再想想。”
蔡浥绷着脸,站在一旁。
陆念锦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若是不出意外,必应口中的那个三爷,定是三皇子萧德。
去年,她离京前,萧询因为两盘子糕点,曾狠狠的揍过萧德一顿。
以萧德记仇的性子,自然不会忘怀,他定会想办法,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所以,就算萧询落在他的手里,他也不会让他痛痛快快的死,而是会,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此,看着他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饶!
这般想着,她眸光忽然大盛,朝蔡浥看去,“如果我没猜错,三皇子萧德现在正在来黑虎寨的路上,你即刻带人去伏击他,想办法将他捉回来!”
“太子妃是想用三皇子来交换太子?”蔡浥问道。
陆念锦点了点头,“能兵不血刃,是最好的。”
蔡浥应了一声,领命离开。
陆念锦想着在萧德到来之前,萧询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干脆让芸姝驾车,两人回了虎冥镇。
她们在街尾租赁了一处小院子,又请人打扫布置了一番。
夜幕降临后,芸姝去酒楼里置了一桌席面回来,陆念锦没什么胃口,只动了几筷子,就让芸姝端了出去。
芸姝处理了那些菜,又去烧水,服侍陆念锦净面,洗脚。
一夜安眠。
这一晚,陆念锦终于没有再做萧询被万箭穿心的梦。
次日,她又在小院中等了一日。
到夜里时,蔡浥才带了消息回来,说是已经活捉了三皇子萧德。
陆念锦听他说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她从木盆里抬起脚,看了芸姝一眼,芸姝立刻上前,帮她擦干了,将绣鞋套上。
陆念锦穿好鞋,绕过屏风,朝外走去,在罗汉床上坐下后,赞赏的看了蔡浥一眼,“将萧德带进来罢,我跟他说说话。”
“是,太子妃!”蔡浥答应了一声,朝外退去。
没多久,萧德就被拎了进来。
“陆、陆念锦?”待看到陆念锦的面容后,他惊愕的话都说不麻利了!
陆念锦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嗤了一声,“芸姝,不敬皇嫂,该是个什么罪名呢?”
芸姝只看主子那蠢蠢欲动的手,就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当即朗声禀道,“先掌嘴三十再论。”
“去吧!”陆念锦给了身边的婢女一个眼神。
芸姝立刻像个女煞神一样朝萧德走去。
萧德又恼又怒的大声道,“本宫堂堂云朝皇子,你一个婢女竟然敢打本宫!你就不怕……啊——”
芸姝直来直去惯了,可不管他的威胁,一耳巴子就抽了上去,直将萧德抽的嘴角流血,牙齿松动。
陆念锦看着,解气是解气,但是却觉得不妥。
芸姝也瞧见了太子妃蹙起的眉头,她还以为自己不够用力,下一刻,正要加大力气,再抽下去,可谁知,靠在罗汉床上的主子却突然开口道,“也别打太重了,至少牙齿别打掉,等下还要他回话。”
“是,太子妃,”芸姝听了主子的吩咐,接下来就是照着主子的要求打的,既要疼,又不能打掉牙,更不能影响说话。
可怜萧德,堂堂三皇子,哪里受过这份罪,一时间,对陆念锦主仆是又恨又怕。
他有心求饶,可芸姝一巴掌一巴掌抽的频率快的,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直到三十下打完,她才冷笑了一声,退到了自家主子的身边。
“将这个给他吃下去。”芸姝退下后,陆念锦又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吩咐蔡浥。
蔡浥道了声是,立刻上前,将药丸接了过去,走到萧德的面前,寒声威胁道,“三皇子是自己吞下去,还是属下来喂?”
萧德面上露出一抹苦色,接过药丸,看向陆念锦,道,“吃之前,太子妃能不能给本宫个明白话,这到底是什么毒?”
“南疆的蛊毒!”陆念锦也不跟他七绕八绕,直接开门见山道,“不过你放心,这蛊毒虽然可怕,一条蛊虫会分裂成千千万万条虫子,将你的心肝脾肺肾全部啃掉,但这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的事!”
“明日,我会带你上黑虎寨和寨主换人,你若老老实实的答应了,我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自不会让你被蛊虫掏空了五脏六腑,死的凄惨,回京后就帮你配制解药,可你若是不老实,我就算死,也会拖上你这个垫背的!还有宫里的陆贵妃,你那两儿两女,无数美妾,他们都休想善终!”
“本宫、本宫明白了!”萧德被打成这样,又喂了蛊毒,他哪里还敢不明白。
同时,心底深处是数也数不清的悔恨!早知道会这么危险,他干什么非要离京,来一趟虎冥镇,现在好了,出身未捷身先死,仇还没报,就被人打成这样,还吃了一肚子的虫卵。
“将他押下去!”陆念锦懒怠看萧德那张凄惨又可憎脸,她朝蔡浥使了个眼色,蔡浥当即上前,像是拖死狗一样的将萧德拖了下去。
“姑娘真是神机妙算,您怎么知道三皇子会来黑虎寨?”待内室没人后,芸姝一脸疑惑的看着陆念锦问道。
陆念锦笑了笑,讳莫如深道,“猜的。”
芸姝努了努嘴:“姑娘就知道敷衍奴婢。”
“好了!”陆念锦站起身来,在她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不说这个了,明日还要费力气爬山,咱们早早安置了,养精蓄锐罢!”
“哦!”芸姝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扶着陆念锦朝屏风后走去。
次日,陆念锦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芸姝比她早起半个时辰,已经将早膳买了回来,简单吃过后,一行人就离开了小院,往黑虎寨的方向赶去。
到了黑虎寨山下,几人下了马车,带着三皇子萧德往山上走去。
爬到山麓时,丛林暗处突然跳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来,面目凶恶至极,一看就是背了不少人命债的穷凶极恶之徒。
“杀!”陆念锦深情清淡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下一刻,蔡浥手起刀落,几个彪形大汉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就已经身首异处。
“太子妃请!”蔡浥看也没看滚落在地上的人头,朝陆念锦恭敬的说了一句。
陆念锦跟在开路的死士后面,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爬到了黑虎寨的宅子。
此时,厅内的必应也得知了陆念锦带人上山的事。
他没有动,只是按着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萧询,在大厅里很有耐心的等着。
他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陆念锦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子妃,许久不见。”两人终于对上后,必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嘲讽的问候道。
陆念锦就像看不见他嘴角的嘲讽一般,淡淡一笑,说,“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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