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松口?!”
长汀胡同里,一身长衫的宋青山在房里急急踱步,完全没了以往的从容不迫。
他来京的日子不短了,西北军营的电报催得一天比一天急,他却一直被秦府的爪牙紧紧盯着,根本就没有余裕去办正事!
手下偷偷地抬头瞄一眼主子,小心翼翼道:“少帅,会不会,秦家已经知道……”
“不可能!”宋青山厉声打断他,“我这连出门跟人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他秦家又不是哪路神仙,能猜得到么?!”
手下吓得浑身一抖,闭嘴不吭声了。
宋青山吼完一通,站定平息半响,渐渐冷静下来。
他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时间紧急,机会刻不容缓,不能再在此干等着了。
“你去给赵先生递话,就说三日后,我定到访。”
他豁出去了,不管暴露不暴露,先跟南边的人搭上线再说!
而此时西营中,正进行着一场消无声息的谈判。
“松鹤先生,”秦大帅笑地一脸和气,“您这开口要价,也委实高了些吧?”
沈如松低头啄饮口热茶,不急不缓道:“大帅说的哪里话,松某好歹是个商人,惯常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没有让大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秦大帅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可先生要秦某拿国债做抵,如今华夏又不是秦某一人做主,这种应承,秦某敢做,还怕先生不信呢。”
沈如松淡淡地看他半响,道:“秦帅,还是不信松某的话?”
“……”秦壮汉抹一把板寸头,干脆道:“先生说西方列国定有一战,我信。这些时日,那些个大使馆和租界,一个个确实都紧张兮兮,很久没有挑什么鸟事了。但各地驻扎的军队,却还没有撤走。”
他站起身来,走到横亘在墙上的地图前。
“况且,内战刚刚平息,国民政府成立不满三年。此时若我不由分说起兵,挑起内战,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秦壮汉是土匪出身没错,却并不代表他是个没脑子的蠢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很清楚。
沈如松默默听着,手不自觉转起了杯盏。“大帅说的,松某不是没有想过。但倘若不能先发制人,待另外两家联手,秦家军可就岌岌可危了。”
他加重语气提醒道:“秦帅也清楚,宋家,可一点都不安分。”
“那老匹夫,教出了一窝不省心的小混蛋。”提起宋家,秦壮汉就一脸厌恶,“尽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狠狠皱眉,粗犷的脸上透着浓浓的深沉,“这样吧,我答应与松鹤先生合作,但秦家军不会平白无故发动战事。至少在明面上,必须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哟,土匪头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讲究吃相了?
沈如松挑挑眉,算是答应下来。
“如此松某便不多叨扰,关于此事的合同,随后会另遣人送过来。秦帅放心,松某手下的人,一向嘴紧,不会向外透露半点风声。”
沈如松拿起礼帽戴上,向秦壮汉微微颔首,拿起拐杖便要走人。
“先生稍等。”
沈如松顿住脚步。
“秦某有一事,想请教松鹤先生。”秦大帅看着这人稍显消瘦的背影,疑惑道:“先生与沈家,可有什么渊源?”
沈如松低头沉默。
秦大帅搔搔脑袋,“哦,是这样。秦某的岳丈曾经与沈家老爷子交情匪浅,秦某成亲时,曾见过沈家大公子一面,时隔多年,具体面貌记不太清楚,但似乎与先生有些神似,不知……”
“松某也听过沈家的大名,”沈如松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看向他,“不瞒大帅,松某确实与沈家少爷在海外有过几次因缘际会,此次回国,也受了沈先生所托,前来看望其妹。不知秦帅,有何见教?”
“哦,原来如此。”秦壮汉点点头,笑着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先生慢走。”
这位来去,都有自带的随从车辆,根本不用别人多费心思接送。
秦壮汉在营中听着车声渐行渐远,这才解了领口的扣子,大呼一口气。
娘的,跟这种人说话就是费劲,让他又想起了自家那位官派岳丈,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报告!”
这时,一个大兵站在营帐外大喊道。
“进来。”秦壮汉扯扯衣领,接过大兵手中的电报。
“哟,小子挺能耐么,”他嘿然一笑,将电报折了几折揣在了怀里,对大兵道:“去,发电报给那小子,既然占了上风,便抓紧时间速战速决,他媳妇可在家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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