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差别不大,郊外的桃花林会罕见些。”段长暮沉吟道,“吃完饭我就带你去看看。”
“你打小也养在京城,怎会对此地这般熟悉?”
“祖父有个部下前些年伤了腿,从边塞回来后就一直住在绥安,我偶尔会来看顾一二。”
听段长暮提到他祖父,苏平河忽然想到,书里的设定是大将军王段北乾会在三年后的某次敌军突袭中丧命。
“你……跟你的祖父感情很好吗?”苏平河有些犹豫地问出口。
她原本以为段北乾常年驻军边塞,应是与段长暮无甚感情的,没想到段长暮却说:“祖父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说感情好不好?”
苏平河心里猛地一揪。
一个自小就没了父母,又被大伯虐待长大的孩子,祖父就算几年才回来一次,怕也是他心中唯一的信仰和羁绊吧?
她当初怎么会那么狠的心,连他唯一最珍视的祖父都给写死了呢?
段长暮见她愣神,低笑道:“怎么了?又在自责自己勾起了我的伤心往事?”
苏平河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段长暮进了房间。
“你不用自责……”段长暮见她脸色沉郁,又开口道,“我对父母的记忆很模糊,祖父虽然很少回来,但每回都很用心地教导我武艺和做人的道理,对我来说,只要有祖父就足够了。”
苏平河听他这么说,心里更不是滋味,连小二端上来的菜都觉得味同嚼蜡。
“不是饿了吗?怎么吃得这么少?”段长暮狐疑地看着她。
苏平河抬头望向他:“段长暮,从今往后,你不光有祖父,还有我,知道吗?”
将来……千万不要因为祖父出了意外就性情大变。
段长暮似是没料到苏平河一直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安抚似的笑了笑:“我知道。”
苏平河这才稍稍安下心,随意吃了几口:“我吃饱了,我们出发吧。”
绥安郡并不大,段长暮口中的桃花林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只是如今天气才刚转暖,桃花并未完全绽放,稀稀疏疏的,不是很吸引人。
苏平河跳下马车,看到仅仅只结了花苞的桃花林,略微有些失望:“看来是我们来太早了。”
“过几日天气会转暖,我们多留几日,定能见到山花遍野。”段长暮倒没有很失望,只是望着远处的山川,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我记得越过这片桃花林,会有一小片寒樱林,寒樱要比桃花开得早,来都来了,不妨去看看?”
苏平河方才睡了一路,此刻正当神采奕奕,立马赞同道:“好啊,你带路。”
段长暮原本负手走在前面,但桃花林里山路坎坷,苏平河走着走着就落后了一大截,段长暮便索性拉起她的手引着她往前走。
苏平河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她现在的身份上到底是个男人,两个男人手拉手在桃花林里散步,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但段长暮说:“你走不稳,不拉着你,太耽误时间了。”
苏平河便觉得也有道理,就由着他一路牵着手走了。
段长暮的手劲向来很大,但屡次三番的,也就掌握了苏平河能接受的力度。
苏平河慢慢走着,碰到抢先开放的桃花就摘下来放在衣兜里:“最先开的这些桃花最嫩,等我回去做个桃花糕,一定香喷喷。”
两人走走停停,不多时便走到了桃花林的边缘。
可是并没有见到段长暮所描述的寒樱。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修葺得很别致的茅草屋。
大门敞开着,一眼望到底的小屋里空无一人。
苏平河感觉到段长暮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这怎么有户人家?”苏平河疑惑地问。
段长暮却猛然脸色一变,拉着苏平河就往桃花林方向跑:“你快顺着原路跑回去,扶光和望舒都在马车附近,他们会保护你。”
“你呢?”
“我有点事,忙完就回客栈找你。”段长暮捧着她的肩膀,锁住她的眼睛道,“若是途中遇到歹人,万不要与他硬拼,此事与你无关,你只管跑。”
这番话跟苏平江对自己说的简直一模一样,苏平河忽然警铃大作。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回忆起段长暮状元及第前发生的大事。
其中有一件,就是奉命去寻找太子的私生子。
当时她在书中没有写明地点,因此一时间也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当今太子约莫二十五六,膝下只有侧妃生的两个女儿,太子妃一直无所出。
东宫不稳就是皇权不稳,连圣上都为太子后继无人操碎了心。
谁知太子有次南巡竟无意间结识了一位农家女,有了一个私生子。
太子妃母族势力庞大,得知这一消息后便想要暗自将孩子夺来收为己有。
农家女誓死不从,带着孩子东躲西藏,太子对其有情,也一直暗中保护。
此事到底纸包不住火,很快连圣上也知道了,便勒令太子将孩子带回东宫秘密交由太子妃当作嫡子抚养。
太子不忍,明里遵循圣意让苏平江等颇有才情的读书人来劝服农家女交出孩子,暗里派段长暮来将农家女和孩子安全转移。
段长暮显然已经马不停蹄早于苏平江等人了,没想到还有另一波人马来得更早!
就在苏平河愣神之间,段长暮已经消失不见了。
苏平河一个人在一望无际的桃花林里,内心再度陷入了纠结之中。
她知道这第三波人马是谁。
而且知道农家女和孩子此刻并未被任何人找到。
可是一旦他们母子俩被这第三波人马找到,那就是死路一条。
经历过上次姜翌宣落水一事,苏平河本暗自下决心不再插手任何剧情,但想到两条无辜的人命即将要撒手人寰,其中一个还是个不足两岁的孩童……苏平河难免有些唏嘘。
“还是不管了。”苏平河暗自想道,“左右我也不认识这母女二人,管他们死活做什么?”
正当苏平河这么暗自决定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孩童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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