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长暮,我真的不知道你母亲的嫁妆在哪里,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敢打那些个主意?”
苏平河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段长暮母亲的嫁妆竟然到现在还没要回来。
段长暮的眼尾泛起一抹森冷的红,凤眸里闪着几许略显病态的光芒:“伯母若是不介意当着女儿的面丑态毕露,我就更不在意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竟招唤出了自己的亲卫!
这还是苏平河第一次见段长暮真正意义上的亲卫。
虽然早知他豢养私兵,但没想到这支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犹如鬼魅的私兵,竟然这般气宇轩昂!
此番出动的十来个人,个个都健硕无比,着玄色铠甲,佩银环大刀,威风凛凛,宛如一支训练有素的神兵!
姜氏身侧的两个小女孩瞬间被吓哭了:“长暮哥哥,求您饶了娘亲吧!”
苏平河最见不得小孩子哭,此时也有些于心不忍:“要不……我先把孩子们带下去?”
段长暮扭头看了她一眼,仿佛这时才想起她还站在身侧一般:“怎么?被我吓到了?”
苏平河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您继续,不用管我。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段长暮原本沉重的心情被她搅得哭笑不得。
“你还是带两个孩子出去吧。”
得到段长暮的首肯,苏平河费尽力气才把两个女孩拽了出去。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娘亲!”其中一个稍大一些的女孩不住地朝苏平河哭喊道。
苏平河劝了半路未果,忽然冷声呵斥道:“你现在去干什么?看着你娘亲跪地求饶吗?”
女孩呆住了,似乎在想苏平河此话什么含义。
“可是若我不去求情,堂兄一定会打死娘亲的……”小女孩嘤嘤啼哭道,“娘亲说,爹爹就是被堂兄给害死的!”
苏平河想了想,蹲下来看着女孩的眼睛:“你叫段非烟对吗?你今年几岁了?”
段非烟眼圈通红,似是不明白苏平河为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我今年秋天就满十岁了。”
“十岁的话……应该已经读书识礼了……”苏平河继续问道,“哥哥问你,你会如此害怕,一定是因为你娘亲从前欺负堂兄之时,你也在一旁瞧过,是吗?”
段非烟不说话,只拿一双红透了的兔子眼盯着苏平河看。
“因为你亲眼见过你父母如何欺负你堂兄,所以你才会如此害怕你堂兄会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来对付你的娘亲。”苏平河顿了顿,正视着段非烟,坚定却又轻声地问,“是吗?”
见段非烟仍旧沉默,但神色已经开始闪烁,苏平河了然一笑:“你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孩子,你知道谁对谁错,也知道如今你堂兄对你爹娘做的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可是他姓段!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段非烟忽然惊叫起来,“他怎么能对自己家人如此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苏平河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笑出声,“那站在我面前的你,还有你手里牵着的妹妹,为何会安然无恙?”
段非烟愣住了,小小的脸一片惨白,瘦削的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
“你们家的事,也不容我一个外人置喙。”苏平河扶住段非烟的肩膀道,“我只想告诉你,你父母做错的事与你无关,那些恩恩怨怨就让他们当事人去自行解决吧。”
苏平河也不知道段非烟有没有 听进去,只是发现,段非烟没有再闹着要回前厅去为母亲求饶了。
——即便前厅传来的惨叫声已然响彻了整个段府,即便段非烟和妹妹抱头痛哭,她也没有再回过头。
一个时辰之后,苏平河回到前厅之时,发现一切都已被打扫干净。
苏平河见段长暮神色不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伯母,可老实交代了你母亲的嫁妆所在何处?”
段长暮摇了摇头:“大约是真的不知道吧。”
苏平河知道段长暮已经用尽了办法,只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别难过,大不了我那一千二百两不要你还了。”
段长暮:“……”
“你不该让你大伯死得那么轻松的。”苏平河又分析道,“明显你大伯才是倾吞你母亲嫁妆的主谋。”
“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快被判斩立决……”段长暮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平河一眼,“说起来此事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什么?”
“不是你说那金元宝欺负你?”段长暮道,“我也是顺藤摸瓜才知道,段天离身上竟然还背着这么一桩惊人的暗娼案。”
苏平河瞪大了双眼:“这么说……帮我教训那金元宝的,是你?”
竟然因为自己一句话,他就断了金元宝一只手臂?
果真是个残暴不好惹的人啊……
段长暮没有否认,只是叹了口气:“姜氏给了我一幅图,说我母亲嫁妆的线索可能藏在图中。”
“那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啊,什么图,你给我看看?”
“图在城郊的庄子上。”段长暮冷哼道,“这夫妻俩藏东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已经派人去取了?”
段长暮点点头:“等取回来再给你瞧瞧……其实我不抱什么希望。”
“为什么?”
“因为那幅图,我从前瞧过无数次……”段长暮的眼底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在翻腾,“我从前一个人被关在庄子上,只有那幅画与我相伴,那是我母亲的遗作。”
苏平河心里被狠狠揪了一把。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段长暮应是根本不愿想起那段往事的吧?偏偏还不得不去面对。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在你最痛苦的时光里,你母亲也算是一直都在陪伴着你。”苏平河小声安慰道。
“陪着我做什么?看着我受尽欺凌而无动于衷吗?”段长暮冷冷一笑,显然又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
苏平河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劝说。
都说有的人需要用一生去治愈自己的童年,段长暮应该就是这种人。
“对了,我今日是特地来恭贺你高中状元的,还带了贺礼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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