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好的预感从我心里升腾起来。
我扯了扯屠凤鹰的袖子,可他丝毫没有打理我意思,哭声反而一声比一声凄厉。
我只听说过他们出马的有帮兵帮忙唱神调,还从来没想过这种过阴的还有帮哭的?
可慢慢的,我发现屠凤鹰也不对劲了,他的哭声已经从一个男人的声音,慢慢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仅如此,他也从哭师娘,变成了哭自己:
“我那狠心短命的丈夫啊,你怎么敢杀了我再娶的啊?我要去告你!”
这种说词也实在奇怪,简单来说就是年代感太强了。这种调调,我只在晚清的白话文小说里面听过。
火盆里面的光亮影影绰绰,映照在屠凤鹰的脸上。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哀戚,细长细长的眼睛眯着,两腮也肿起来,看着就像是一个胖女人一样。
“你,你是谁?”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问道。
没想到,屠凤鹰竟然突然回头,朝着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来:
“你不认得我了?不是你把我从井里捞上来的吗?”
我身上的汗毛一瞬间炸开,不夸张的说,我连头发都立起来了。
“屠凤鹰,你他妈别闹!”
直到这时候,我还抱着一丝希望,我希望是屠凤鹰在吓唬我。
但理智告诉我,眼前的人就是井里的那具骸骨。
一阵臭味儿钻进我的鼻腔,像是死了好多年的鸡烂掉的味道。
而味道的来源,就是屋子正中间的那具骸骨!
“呵……呵!”
纸棺材开始剧烈的抖动,没两下,棺材盖子就被震了下来。
翟菲的身体不断抽搐着,喉咙里面发出低哑的吼声。
我想跑,可是我的腿已经软了。
屠凤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我,那阵恶臭味也离我越来越近。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你的你去找谁啊!”我闭紧眼睛,一股温热暖湿的感觉从我裤裆里面散开。
恶臭混合着尿骚味儿弥漫开来,使本就污浊的空气更加难闻。
没想到,闻到骚味儿的屠凤鹰竟然向后退了两步,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我:“童男子?”
我很难形容当时的感受,一边是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吓得尿裤子的羞耻感。一边是经历着科学无法解释的恐怖事件的恐惧感。还有被一个他妈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揭穿处男身份的尴尬感!
如果当时有条地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屠凤鹰弯下腰,几乎是脸逼着脸地看我:“你们今天,一个都活不了,一个都活不了……”
我的心理防线几乎就要崩溃了,脑子里面乱糟糟地像是一团浆糊。
但是人在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也总能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来。
我几乎是拼尽全力,一把抱住屠凤鹰的脖子,一口啃在他脸上。
我是发了狠的,我已经分不清屠凤鹰和这个老丑女谁是谁了,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今天老子就算是死,也得薅你一块肉下来。
可让我没想过到的是,我这一口下去,竟然让屠凤鹰恢复了神智!
“疼疼,卧槽你干啥啊!
屠凤鹰也没惯着我,挥起拳头砸在我脸上。
我被打的鼻子发酸,松口捂着眼眶。
看着已经恢复神智的屠凤鹰,我“哇”得一声哭出来:
“你他妈有病吧?你吓唬我有意思吗?”
屠凤鹰想辩解,但很快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哐啷哐啷得响动更加剧烈。
屠凤鹰缓缓回头,只见翟菲得脸色已经发灰,和死人没有区别了。
“师娘!”
屠凤鹰大喊一声,扑到纸棺材旁边,试图唤醒翟菲。
可是翟菲不知道正在经历什么,竟然刷地一下睁开眼。
只不过那双眼睛里面,都是眼白,一点黑眼仁都眼不见。
屠凤鹰更急了,他扒着翟菲的眼皮,我这才隐约看清楚,那双眼睛里面,并不是没有黑眼仁了,而是整个眼球向上翻着,黑眼球几乎番到眼睛后面去了。
“这咋办啊,这咋办啊!”
我哪见过这种场面,除了哭和叨逼叨,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你有没有尿?”屠凤鹰转头问我。
我连忙摇头,刚刚已经被吓尿了,现在哪儿还能有尿呢?
屠凤鹰耸着鼻子闻了闻,目光立刻锁定在地上那一滩难以启齿的水渍上面。
他推开我,也不管那摊东西脏不脏,沾了满手,直接朝着翟菲的脸上抹。
“师娘,师娘,翟菲!鸡叫了!翟菲你快醒醒啊!”
屠凤鹰的声音都抖了。
不过两三分钟,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
翟菲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挺了起来。
头脚着地,腰部反弓,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拦腰抱了起来一样。
不出片刻,她又重重摔在棺材里面。
翟菲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屠凤鹰,又看了看我,似乎是正在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回到阳间。
屠凤鹰看到翟菲醒了,也哇的一声哭出来,鼻涕眼泪一大把。
“师娘啊,师娘啊……”
翟菲不分青红皂白,一巴掌扇在屠凤鹰的脸上。
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愣是被打了一个跟头。
就这一巴掌,屠凤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跪在地上,接连扇着自己耳光,一边打一边说:“师娘打的对,师娘打的好!”
足足二十几个巴掌下去,翟菲才幽幽喊停。
她从棺材里面爬出来,脱掉身上的寿衣。
翟菲在寿衣里面就只穿了一个小吊带,可她身上竟然全是青青紫紫的鞭痕。
这些痕迹,刚刚明明是没有的!
翟菲缓步来到那具骸骨跟前,一脚踩在颅骨上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声惨叫。
“我好心帮你,你居然想害我?”
翟菲一边说着,一边拧了拧脚踝。
只听见咔吧一声整个颅骨竟然被翟菲踩碎了。
屠凤鹰爬到翟飞跟前,托住翟菲的脚,帮她把鞋底擦干净。
“师娘,您消消气,您在底下到底怎么了?”
屠凤鹰继续说到:“我,我在上面,明明都是按照流程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候,翟菲将目光投向我。
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我们需要对一对“口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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