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带着你们去参观。”
郑向前非常干脆的说了一句，直接带着杨光林、黄秘书离开食堂，在厂区里慢悠悠的走着。
一边走，郑向前一边介绍工厂的情况。
说来说去，他带着杨光林、黄秘书走进原料车间。
所谓原料车间，就是存放铝坯的地方。
准确的说，是铝镁合金的粗坯。
硬币的原料，也正是铝镁合金！
“粗坯放在这里，我们需要多少，就会从这里拿多少走。”
郑向前解释的时候，满脸红光，非常骄傲！
按照他的说法，这些粗坯都是原料粗坯，还需要送进浇铸车间重新融化浇铸成条片。
浇铸完成的条片会被送进碾片车间，经过碾片机轧制成铸币所需要的标准厚度！
碾片之后，就会送到冲压车间，冲压机会将一个个条片加工成坯饼。
所谓坯饼，就是硬皮的雏形，一个没有花纹的光板硬币！
不过，在坯饼变成硬币之前，还要对坯饼进行热处理。
简单的说，坯饼经过冷轧之后太脆、太硬不利于压制花纹，必须通过烘饼炉进行退火，恢复软度。
但是这样的退火操作，会导致坯饼的表面被氧化，这就需要把坯饼再通过酸溶液进行清洗！
这一次清洗之后，需要对坯饼进行光边，也就通过轧边机将坯饼的边缘轧制凸起。
这样做，一来方便压印花纹，二来边缘凸起也可以降低流通过程中对花纹的磨损。
在光边完成之后，坯饼就会被送进压印车间，压制上花纹，将坯饼变成一个又一个的硬币！
整个硬币制作的工序，杨光林看了一圈，听了一圈，能做到心中有数，同时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造币厂的产量这么低！
每一道工序，都是一个单独的车间，车间和车间之间的距离并不近！
每天光是转运这些材料，就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在他看来，建造工厂的时候完全可以考虑把几个车间放在一起，通过流水线作业，极大的提高效率！
这样一个一个车间的分开，看似泾渭分明互不干扰，实际上却是非常没有效率！
“造币厂的规划，也是‘老大哥’安排的吗？”
杨光林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
黄秘书点了点头，说道：“整个工厂的规划，包括车间的位置，设备在车间里怎么摆放，都是‘老大哥’的专家确定的。”
杨光林一听这话，当时就明白了。
摆明了，“老大哥”就是故意用这种繁琐的安排，让他们生产效率低下！
郑向前听出了杨光林的言外之意，当即叹了口气，解释道：“杨光林同志，不是我们不想修改规划，调整布局，但是只要我们提出建议，‘老大哥’那边一律都是不允许。”
“轧边机、压印机都是他们的设备，咱们不听也不行啊！”
杨光林也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年月，就是这么个情况！
“老大哥”支援建厂，老大哥说的算！
别说“造币厂”是这样，就连之前部长在一机部拍着桌子大叫的“第一汽车制造厂”，也是一样！
名义上是我们的工厂，可是工厂的所有事情，怎么生产，怎么开机，生产什么产品，全都要听人家的安排，不然人家就不援助你。
这时候，祖国的技术储备还太少，如果“老大哥”撂挑子，还真的没办法！
所以，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被人管着，被人欺负！
归根结底，还是那一句老话：落后就要挨打！
“行了，去看看压印机吧。”
这一次，造币厂之所以停工，就是因为“老大哥”的“专家们”表示压印机需要维修保养。
压印机作为整个硬币制作工序中最重要的一环，压印机停了，所有的东西都得停下来。
不然做了再多的坯饼，也没用！
这时候，临近中午，郑向前小声说道：“要不咱们先吃饭吧，吃了中午饭再看？”
顿了一下，他怕杨光林和黄秘书不明白，又跟着解释道：“‘老大哥’的技术人员现在就在压印车间，咱们过去也看不到什么，就得等他们中午去吃饭，咱们才能过去！”
听着这个解释，杨光林又叹了一口气。
这日子，过的是真够憋屈！
明明是自己家，结果搞的好像是别人家一样，什么事情都得避着点！
这事儿，实在是太令人不舒服！
“杨工，别生气，咱们现在这个情况，也是没办法。”
黄秘书注意到杨光林的情绪有些不太好，赶紧劝了一句。
他可是知道杨光林的脾气，见过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更何况，这一次过来就是为了能够制造自己的机器取代“老大哥”的机器。
在自己的机器研制成功之前，还是不好和对方闹的太僵，免得出现其他的变故。
“对了，杨工，除了压印机，其他的机器你有思路吗？”
整个生产线，除了压印机之外，轧边机和冲压机也不是国产的，都是由老大哥提供的产品。
“没问题。”
杨光林点了点头，说道：“我都看明白了。”
“真的？”
黄苏不由得一惊！
他很清楚杨光林说的“看明白”的意思！
只要杨光林看明白了，他们就能进行仿制，就能有自己的机器，就能摆脱对“老大哥”的依赖！
“当然。”
杨光林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问题，一会儿看过压印机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回去了。”
顿了一下，杨光林说道：“今天就算了，咱们坐明天早上的车回京城。”
之前在车上，杨光林可是答应了索菲亚要带她坐一趟白天的火车，这事儿他可没忘！
旁边，工作人员听说杨光林今天看了明天就走，不由得有些意外，说道：“您不多待几天？可能明天、后天就要开机了，到时候您可以看看整个生产线的工作状态！”
“那一枚一枚的硬币被压出来，场面真的很壮观！”
在他看来，光看停着的机器能看出什么来？
杨光林和黄秘书这一趟，基本上就是走马观花！
“杨工，您的意思呢？”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杨光林一说，黄秘书马上没意见了。
他可是见过杨光林的实力！
三层轧钢机，谁都没想过的东西，他都做出来了！
现在他既然看到了设备，还说了心里有数，这事儿肯定就能成！
想到这里，黄秘书的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说道：“杨工，您看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先给部长打电话汇报，安排一下？”
“不着急。”
杨光林摇了摇头，说道：“看过压印机再说。”
“诶，诶，好嘞！”
黄秘书马上答应下来，又扭头催促郑向前带他们先去吃饭。
等他们吃完饭，正好是“老大哥”专家休息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去车间看看压印机！
中午吃饭，造币厂的食堂再次让杨光林有些感慨。
好嘛，轧钢厂还是好多人吃窝窝头，但是造币厂就是窝窝头、白面馒头对半。
每个人，都能吃到白面馒头！
而且，菜也是有荤有素，比轧钢厂要好！
黄秘书更是忍不住再次感慨道：“这我回去一定要和部长汇报，要是各个工厂都这样，那可真的是好了！”
对此，杨光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吃饭。
等到吃完饭，马上就在郑向前的带领下，和黄秘书一块，像是做贼一样的溜进了压印车间！
一台巨大的压印机，出现在杨光林的眼前！
杨光林绕着机器看了一圈，已经心中有数。
机器，并不复杂。
再一个，这年月也没有集成电路，压印机也没有使用PCB电路板，无非就是一些非常简单的电路连接！
开关通电，通电干活，最多就是电子管、接触器、中继开关等等元件在里面进行一些控制操作。
说白了，这个压印机看着高级，实际上技术难度要比印钞机低很多！
看了一圈之后，杨光林突然问道：“‘老大哥’的技术人员说机器需要保养对吧，他们保养什么了？”
“这我真不知道。”
郑向前挠了挠头，说道：“每次保养他们都不许我们进入车间，他们那么说，咱们也没办法不是？”
杨光林点了点头，说道：“根本没保养，连一颗螺丝都没动过。”
听到这话，郑向前和黄秘书的脸色都是变了变。
可是紧接着，两个人都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没办法！
技不如人，就是这样！
“行了，开机吧，别浪费时间了，这么大的机器，总是停着，也不是一个事儿！”
杨光林已经有把握能够完成生产线的替代，当即说了一句。
这话刚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一连串的俄语，说的杨光林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回头呵斥：“喊什么喊，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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