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
旋覆和余漉、临江仙,面对面地坐在了餐桌边。
下午那件事发生之后,石代赭再没让任何人去帮忙。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吭哧吭哧地搞出了一大桌菜。
旋覆本来想去帮他,但莫名的心虚让他不敢与石代赭独处。可是餐桌这边,要面对余漉和临江仙,也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余漉似乎也有点愧疚,很直接地给他道了个歉。
“抱歉,让你看到了。”
旋覆忙道:“我也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打扰了你们……”
“双*修嘛就是这样的。”临江仙倒是很淡定,一点都没有害臊,更没有抱歉的意思,“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完全控制不住。”
“双*修?”旋覆惊讶地睁大眼。
“对啊双*修。”临江仙笑嘻嘻地道,“这都不懂?没见过世面。”
“这个……”旋覆脸上微微一红,“在里看到过,不过没想到现实里真的存在……”
“当然存在,来源于生活嘛。”临江仙不知想到什么,笑容忽然变得玩味,“说起来,你肚子里都有他的种了,你俩双修的话,效果更好。”
“什——”旋覆瞳孔骤缩,大脑瞬间宕机,“什么叫……他的种……”
临江仙见他脸色大变,忽然起了玩弄的心思,调笑道:“如果将来怀上一肚子小蜘蛛,你怕不怕?”
旋覆脸都绿了。
“不要吓他。”余漉皱着眉头,伸手揽过旋覆的肩膀,像个真正的大哥哥那样温柔安慰他,“别怕,他胡说的。不会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余漉还加了一句:“不信你去问我哥。”
临江仙原本还想说话,见旋覆居然真的点点头,进厨房去问石代赭了,他一下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余漉:“?”你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临江仙抿嘴偷笑:“妙啊!”
余漉:“?”
厨房里,石代赭正在准备最后一道大菜。旋覆进来以后顺手关上门,犹豫着喊了声:“哥……”
“怎么了?”石代赭头也不
回,把油锅里的菜倒出来摆盘,“饿了?快好了,你先去吃吧。”
“不是……嗯……”旋覆纠结半天,手指不断绞着衣服下摆,“有件事……嗯……想问你……”
“你说。”
石代赭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答。一回头,瞥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诧异:“你到底怎么了?”
旋覆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认命似的道:“我……我将来会生小蜘蛛吗?”
石代赭:“???!!!”
他被旋覆的想法惊呆了,不由自主地望向旋覆的肚子。
旋覆忸怩而不安地摸了摸肚子,红着脸小声道:“就是……那个……你放进来的东西……会……会孵出来小蜘蛛吗……”
石代赭的脸也绿了。
“你……你哪来的这种想法?临江仙忽悠你的?”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口不择言道,“你别听他的!怎么可能生小蜘蛛,这是蛛丝,又不是……”
话说到一半,卡壳了。
旋覆睁大眼,眼睛亮闪闪地等待他的下文:“不是什么?”
石代赭:“……”
他对着那双纯洁无暇的大眼睛,下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一时间恼羞成怒,丢下铁锅冲出去就要揍临江仙。
临江仙:哈哈哈哈来捉吾啊!
……
一番闹腾之后,年夜饭终于正式开席。
这是一桌奇妙的组合:蜘蛛精、蛾子精、大黑鲈鱼,还有个小鱼竿儿。一对是天敌,另一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天敌。
然而四个人却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共度新年。
石代赭有意灌倒临江仙,临江仙也不甘示弱,一杯一杯地跟他干。看那架势跟千杯不倒似的,没想到他是个花架子,才喝了几杯他就不行了,脸也红了,舌头也大了,握着酒杯摇摇晃晃,半杯酒都洒了出来。泼了一手。
“再、再来……”
石代赭好整以暇:“来啊!”
临江仙还要干杯,余漉却默默地把他酒杯抢过来,拿纸巾给他擦手。临江仙有些不高兴,顺势抓住他的手,“啊呜”一口咬下去。余漉干净白皙的手背上顿时多了个口水呼啦
的牙印。
牙印不深,显然没用力。圆圆的一排牙齿形状,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余漉笑了笑,捏他的脸:“不让你喝酒就咬我?”
“哼!”临江仙大着舌头,说话说得含含糊糊,“你咬了我那么多口,我要咬回来!”
说着又是啊呜一大口咬下去。
嘴还没松呢,他就“噗通”一声,整个人趴倒在了桌上。
余漉被他吓了一跳,还好有自己的手掌垫着,临江仙没磕到头。他轻轻地把临江仙的脑袋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临江仙已经完全醉倒,眼睛闭着,呼呼大睡。脑袋靠在余漉胸膛上的时候,他像是捕捉到某种熟悉气息,下意识地抓住了余漉的衣襟。
树袋熊似的。
“原来你酒量这么差啊。”余漉笑着,语气是旋覆从未听过的温柔。
“真的很差哎。”旋覆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啜吸着,“连我都还没醉,他就醉了。”
石代赭“笃、笃”两声,敲了敲桌子:“你也少喝点,这酒度数不低的。”
——刚才他跟临江仙拼酒,喝的是陈年花雕。余漉和旋覆年纪小,本来不该喝酒,但旋覆对年货集市上的果酒感到新奇,便买了回来。
余漉早就料到临江仙会喝醉,因此从头到尾没多喝,为的就是方便照顾他。旋覆就没想那么多。果酒甜甜的,他很喜欢,让他回想起当蛾子时啜吸花露的味道。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屋内暖气开得很足,一桌好菜被吃了个大半。
旋覆看着临江仙在余漉怀里睡得东倒西歪,看着石代赭嘲笑临江仙的失态,看着窗外鹅毛似的雪花飘到窗户上,被暖气融化成水,一滴一滴地滑下来。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不,准确地来说,是温馨。
是家的感觉。
真奇怪。在场这四个,明明连物种都不一样。明明这里是距离家乡千里之遥的地方,可却让旋覆久违地,怀念地想哭。
他想爸爸妈妈了。
……
半个小时后。
“下雪了啊。”
余漉抱着临江仙,石代赭抱着旋覆,两人
一人一个公主抱,抬头仰望夜幕下的漫天大雪。
夜色如一块深蓝幕布,雪是神明随手撒上去的油彩墨点。一天一地的雪,下得那么漫无边际,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安宁的沉睡。
如此祥和。
客房距离餐厅有一段距离,走过去大概要五六分钟。纸人奴仆适时地走过来,给他们撑伞。
两人怀里的人都喝醉了酒。一个早就睡得四仰八叉,被余漉抱在怀里还不安分。手脚像八爪鱼似的扭来扭去,鼻尖不住地蹭他胸口,想把他衣领蹭开。
“雪要飘进衣服里了。要弄湿的。”余漉笑着,低头吻他微微发凉的鼻尖,“别乱动啦。”
“唔……”醉得晕乎乎的临江仙显然对此十分受用,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果然乖乖地靠在他胸前不动了。
另一边,旋覆则像个小毛球似的,蜷缩在石代赭怀里。皱着眉头噘着嘴,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那果酒喝起来酒味不重,后劲却大。石代赭的手艺好,旋覆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半瓶酒下了肚。
坐在饭桌上还不觉得有什么,吃完了饭要回去睡觉时,一起身,人就晃晃悠悠站不住了。
石代赭赶紧来扶他,旋覆嘴巴一扁,立马捂住嘴躬起腰。
“吐出来好了,吐出来就不难受了。”石代赭拿垃圾桶给他接着,旋覆却拼命摇头,也不知道是羞于当众呕吐,还是实在太难受了连吐都吐不出来。
此时如果临江仙还醒着,简单粗暴如他,必定会一拳打在旋覆肚子上物理催吐。可惜临江仙本人都喝成了醉猫,窝在余漉怀里腻腻歪歪,牛皮糖似的扯都扯不下来。
石代赭看旋覆两腿虚浮无力,怕他回去路上摔了,只好送人回去。
余漉两人的住处和石代赭他们并不在一起。因此,半道上余漉就跟石代赭道了别。
山庄四处张灯结彩,就连路灯上都挂着小小的红灯笼。路灯照耀下,大雪纷飞格外清晰,几乎能看清每一粒雪花飞散的轨迹。石代赭看着余漉抱人离开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今晚悠着点。他喝醉了,别任由他乱来。注意身体
,别又玩儿脱了。”
余漉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走出两步,又回头问道:“晚上你跟他一起睡吗?”
石代赭浑身一震,手一滑,差点把旋覆摔下来。
“你……这是什么问题?”石代赭无奈,“跟临江仙学坏了?”
余漉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不是你说的吗?醉酒患者容易被呕吐物呛咳窒息,所以睡觉时要侧卧,最好旁边有人陪护……难道今晚你不看着他?那他呛到怎么办?”
石代赭:“……”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害得我这正人君子都想歪了。
两人分道扬镳,石代赭没走几步就来到了旋覆的房间。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酒气加上暖气,石代赭刚进去就觉得热烘烘的,还有些发闷。
他把旋覆放在椅子上。旋覆还是不大清醒,眉头紧皱着,随时要吐的样子。
石代赭忽然觉得,由他这个蜘蛛来陪护酒酿蛾子,似乎不大合适,不如找个纸片人来。但想了想,终归有些不放心。万一蛾子半路醒来看到一个纸糊佣人给他洗脸,怕不是得当场吓死。
于是石代赭去洗手间打了温水,端过来给旋覆洗脸。
“唔……”旋覆也是一身酒气,脸蛋红通通的,方才路上飘落到脸上的雪花此时融成雪水,一缕一缕地流下来。
石代赭把热毛巾拧干,动作轻柔地给他擦脸。旋覆大概很喜欢这种微微潮湿的温暖感觉,乖乖地抬着小脸,任由他擦拭,像一朵乖巧仰头承接雨露的向日葵。
石代赭忍不住在小向日葵鼻尖上戳了一下,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手上动作愈发温柔。
洗漱完毕,石代赭把他扶到床上去。旋覆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勾着石代赭的脖子。
他浑身没力气,屁*股一沾到床铺,整个人就往后躺去。石代赭措不及防,直接被他带下去,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床铺。
还好、还好撑住了……
石代赭看着近在咫尺的蠢蛾子,心跳猛然加速。太近了,可以清晰看到他脸蛋上柔软细密的容貌,嘴唇几乎都碰到了他的鼻尖。
石代赭甚至能感觉到,旋覆呼吸的气
息拍打在自己脸上。果酒的香气,混合着雨后大地的青草香,融合成一种令他难以抗拒的甜美,勾着他一寸寸靠近。
石代赭心头猛地一撞,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离开,可是刚要起身,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旋覆压在脑袋下面。
他试着抽出手臂,睡梦中的旋覆被惊动了,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说的什么石代赭也没听清,但他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枕头的样子,并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个身,还捏了捏这个手感极佳的枕头。
石代赭:“……”小样还挺会享受。
可是我好累。
他手臂被压着,整个人被迫弯腰站在床边,姿势非常累人。幸好他另一只手还撑着床铺,可是这个动作……
这不就是床咚嘛!
不知怎么,石代赭非但没有气恼,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蠢蛾子知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拉着天敌投怀送抱啊?这会儿倒不怕了?
那我要是这会儿偷偷咬他一口,他大概也不知道吧?
这样想着,石代赭不由得视线上移,落在了那两条柔软触角上。
醉酒蛾子的触角呈现出一种可爱的淡粉色,娇软柔嫩,像某个不可言说的器官。
石代赭忍不住伸出手,在那小肉*芽的根*部轻轻捏了一下。
“嘤!”小肉*芽敏感地一颤,同时旋覆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看上去肉质很紧致很q弹的样子!
石代赭忽然觉得牙痒痒,疯狂地想咬下去。他磨着牙齿,极力克制着冲动,在心里拼命提醒自己:不行不行,他会痛的……就算有酒精麻醉也不行,他触角很敏感,一口咬下去肯定会痛……
石代赭努力克制着把他生吞下肚的冲动。他低头凝视着在他身*下的酣睡少年,万般无奈地想到:你怎么这么没有防备?
熟睡中的少年对于近在咫尺的威胁毫无察觉,反而咂了咂嘴,似乎在梦里又吃到了什么好吃的。
石代赭叹了一声,正欲强行抽*出,少年忽然翻了个身,抱着他的胳膊,把娇嫩柔滑的小脸蛋贴到他的手臂上。
醉酒状态的旋覆,脸颊微红,带着些许灼烫的热意。
石
代赭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觉他的醉意顺着热意一起传过来。
少年咂着嘴,仍旧闭着双眼,并没有醒来。可他始终抱着男人的手臂不放,嘴角微微翘着,像抱着最最心爱的玩具。
他就这样把脸蛋贴着男人的手臂,闭着眼,有些虔诚地、低低软软地说:
“不要吃掉我好不好……你不要吃我,我努力修炼……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你……这样你就不寂寞了……好不好……”
石代赭心脏猛地一震,像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又像是汽车撞上障碍物弹出了一百八十个安全气囊,撞得他七荤八素,一时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心跳声越来越大,石代赭几乎能清晰听到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的声音。像海浪,一阵阵地洗刷他的耳膜。
他被这汹涌的热潮包裹,一下子陷入了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中。
石代赭低头凝视着仍旧熟睡的少年,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他想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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