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并没有直接说出哪有窖藏猪油,而是先给陈阳他们讲解了什么叫饽饽铺。
“要想搞清楚什么叫饽饽铺,首先要了解【饽饽桌子】!”
“饽饽桌子?”
后厨两个年轻人显然都没听说过这个名词。
原来,饽饽桌子是一种汉族点心,现在吃过的人恐怕不多了。
满洲人自从入关后,所有郊天祭孔的仪式都沿用的明朝以前的仪式。
所有献礼祭器丝毫没有改变商周以来的旧制。
但满族人有满族人的传统,帝后妃嫔忌辰,举行庙祭,就仍然按照满洲旧式,用饽饽桌子上供。
饽饽桌子是有一定尺寸的,高宽都是二尺,三尺的也有。
这种桌子又笨重又华丽。
金漆彩绘,丹霞交错。
最矮的有三层,最高的有二十一层。
每层又高脚铜盘二十四只,每层要摆点心二百多块。
这中点心名叫“点子”,分甜咸两种,一般是用猪油酥白面、白糖、或者椒盐、奶油做原料,由大内饽饽房承制。
祭拜活动结束后,各宫的贵人们又吃不了许多,所以太监们就发现了生财之道,他们先是向分到点子的妃嫔宫女们收购。
买来后就把这些点子分送给王公亲贵们。
这些王公亲贵自持身份,也不会白拿,于是便给太监们赏钱。
渐渐,这种习俗演变成了定例,太监们还给这玩意儿起了个名字叫“散福”。
那个时代,宫里的一举一动,民间自然争相效仿,流风所及,后来帝都人般白事,要是关系好的两家,至亲好友也会送一桌子饽饽给丧主供奉灵前,给死者风光风光。
可是没办法找大内饽饽房做,于是帝都像兰英、毓美、正明几家大点心铺子,都可以代客定做,而且供应桌子吉期,等棺材出堂,点心铺才能来丧主家取桌子,收家伙事。
吕小燕见两人听得入迷,于是笑道:“为什么绕了这么大一弯儿?因为这点子饽饽才是最赚钱的玩意儿。”
陈阳闻弦音而知雅意,师傅这是在提醒他,其实饽饽铺子可以多元化经营,不要局限于零售。
饽饽桌子说到底不就是批发吗?
而且是来单接活,完全不影响日常的零售。
这绝对是个好生意啊。
别觉得这玩意是赚死人钱,膈应。
这年头生老病死,是人们最舍得花钱的地方,再说了,通过劳动赚钱,不丢人。
“不过!”吕小燕话锋一转,“想要做好点子饽饽,首先就要好的猪油,这个猪油最少要十年以上的陈猪油起酥才行。”
“这么做,放个四五十天才不会变质发霉,而且口味和口感仍然非常好!”
这时,他又特意强调一点:“当然,日常零售的传统点心也不能糊弄人,什么品质的猪油起酥,那就卖什么样的价格。”
“普通的消费者可能不知道这里的门道,但一旦入了专业人士的法眼,那就立马砸了招牌。”
陈阳听到这话心有戚戚,有一说一,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可能不懂这些,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点子饽饽的。
而且,全华国民俗专家哪里最多?
肯定是帝都啊。
你要在帝都玩花活,万一遇到个这方面的专家,那真是丢人死了。
陈阳点了点头,既然要搞传统饽饽铺子,听师傅这么一说,自己和师妹之前的想法完全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陈阳先看了看吕小燕,然后又看了看师妹,然后说道:“师傅,我懂了,您的意思就是咱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号称饽饽铺子,但其实就是现在的传统白案点心店。”
“另一条就是彻底复古,咱们会的那些点心只是旁支末节,也就是说,现在开传统饽饽铺子的时机还不成熟,咱不会做点子饽饽,我说的对吗?”
吕小燕笑着点了点头,他这个徒弟确实聪明,稍微点到即止的话,他就能知道自己的意思。
陈阳皱眉看向叶佳怡:“你看呢?”
叶佳怡也纠结啊,这些年,恢复传统的老行当不仅政府和群众都很支持,而且这也是个生意的噱头,舍弃了太可惜。
但如果坚持做传统点子饽饽,虽然烧麦这些可以作为产品,可重点要放在糕点上。尤其是糕饼方面。
但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制作经验。
就在陈阳和叶佳怡左右为难之时。
吕小燕笑道:“这个先放一边,我们继续说饽饽铺子!”
“饽饽不是谁都能做的,十好几层饽饽,要不是经验老道师傅亲自动手,让新手做,摆上十天八天饽饽一干,让风一赐,裂开就散,全部垮台。”
“这么一说,这饽饽桌子的价格就不菲了,能卖得出去吗?”叶佳怡有些怀疑。
陈阳摇了摇头:“那是你没在当时的社会氛围下,现在的葬礼送个花圈啥的就行,但咱们华国人都好个面子,假如你能把饽饽桌子搞成功,而且撤了供桌,亲朋好友吃到这饽饽都觉得好,那这销路就打开了。”
吕小燕点了点头:“相比于华而不实的花圈,饽饽桌子更有食用性,我记得小时候,亲戚家办白事儿,我父亲带回来一些饽饽,晚上一家人围着小火炉,把饽饽烤热烤香,夹点熏鸡吃,那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陈阳闻言对这饽饽桌子更有兴趣了。
吕小燕看出他心动,但还是自顾自说着这里面的掌故。
“帝都以前最负盛名的山东菜馆是哪家?你们知道么?”
这种入门级的掌故现在根本难不倒陈阳:“东兴楼!”
吕小燕点了点头:“东兴楼的大灶当时就设在馆子大门的左边,不仅是客人,就是过往的行人都能看见掌勺的大师傅在灶火旁边,一把大铁勺能把勺里的菜肴一番,火苗子一喷一尺多高,我看书上记载,灶头上大盆小碗调味料罗列在前,举手可等,最妙的是,仅仅猪油一想就有四五盆之多,不但要分出老嫩,而且新旧有别,什么菜应该用老油,什么菜应该用嫩油,什么菜宜用陈脂,身材宜用新膏,这都是有说法的。”
陈阳越听越不对,师傅一直不停地在说这饽饽铺子开设有难度,但又一步步埋下钩子,勾着他往经营饽饽铺子上靠,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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