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儿媳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这种人!”温明庭的态度照样坚决。
顾寒生嘴角浮现起轻蔑的弧度,看向温明庭,“妈,我尊您敬您,但不代表您的意见我都要听,有关阿纾的事,您别管,目前为止,我不会做任何让步。”
“顾寒生!”
“妈,站在您的角度我能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接受。”
温明庭保养得体的面部肌肉都在微微抖动,她眼神闪了闪,随手打散了他刚刚放在一旁的那一叠照片。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随后捡了一张出来扔到顾寒生脸上。
锋利的相片一角在他鼻梁上擦过,划出一道一公分左右的淡淡血痕。
随后相片顺势落下,掉落在他皮鞋的前方。
刚刚好,是正面朝上的角度。
温明庭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另外一只手指着地上那张照片,“你给我好好看看,她曾经干过什么事!”
照片上。
是凉纾穿着贴身的晚礼服,露出圆润的肩头跟骨干的锁骨,笑的一脸得体地挽着身旁男子的臂弯。
“顾寒生,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的太太曾经是一位游走在各色男人之间的交际花,交际花是什么东西,她们是什么嘴脸,是什么货色你顾寒生常年游走在商界不是清楚的很么?”
顾寒生低着头,很认真地盯着地上的那张照片。
然而这些还不够。
温明庭又上前,在那没有被他剪碎的仅剩的一堆照片中翻翻捡捡,随后扔了好几张照片在他面前。
“你在看看这些,她跟了多少男人!寒生,你清醒一点,阿纾她不适合你。”温明庭此刻脸上除了愤怒还有无奈。
她内心难道不矛盾吗?
短短大半年的相处,她跟凉纾一直相处和谐。
感恩节时。
她有心跟顾寒生一同去寒山寺给她求一张平安符,温明庭是感动的。
虞城冬天来得早,她虽然不擅长针线活,可还是织了一条围巾给她,温明庭也是感动的。
外出会友,她还会戴那条围巾。
所以说,发生这样的事,温明庭难道不痛心吗?
但凉纾有那样不堪的过去,她怎么能容她继续在顾寒生身边?
顾寒生侧头看了一眼,那些照片全都是凉纾挽着不同的男人出现在不同场合的样子。
心脏倏然间一痛。
是温明庭抡锤将他的心脏砸出一个大洞,现在正汨汨地往外面留着血。
温明庭看着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痛苦,痛苦的同时也有瞬间的松动。
她上前一把抓住顾寒生的手臂,嗓音沙哑地开口,“寒生,你听妈一句劝好不好?咱们曾经都不知道阿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知道了,幸好还能及时止损,顾家容不下这样一个女人。”
顾寒生看着温明庭,抬手将她的手指给拨开。
他说,“妈,来不及了。”
顾寒生是知道的,跟接受凉纾这些过去相比,失去凉纾的痛苦显然更大。
兴许刚开始是觉得兴趣使然,毕竟漫长的二三十年的人生里,很难遇到让自己觉得有趣又有挑战性的人和事。
而凉纾算一个。
温明庭盯着他,有些哽咽,“寒生,算妈求你了,从现在开始,跟阿纾断了。”
顾寒生后退一步。
书房外,顾家宅子景观依然如旧,五月来临,院子里花开了。
春暖花开的季节。
他该带凉纾出去旅行一趟的。
顾寒生离开了顾宅。
他带走了凉纾跟梅姨妈合照的那张照片,还有温明庭死活都要塞到他手里的那一叠有关凉纾“不堪”过往的资料。
书房门还开着。
温明庭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闭了闭眼,一行清泪从眼眶中滑落。
她似乎还看见顾寒生大步离开时的样子。
温明庭想上前去追,不过刚刚迈了两步竟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顺势伸手想找个倚靠,却不曾想直接将书桌后方橱柜上格子里摆放着的一个青花瓷给推了下来。
瓷器砸落在地上来发出碎裂的清脆声。
温明庭被吓了一跳,她有些无措地看着。
而听到楼上的动静,梁清很快就赶过来。
方才顾寒生急匆匆又一脸肃杀地出门,这个姿态着实将梁清给吓到了,梁清想起温明庭还在楼上,忙跑上来。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书房,就听到了里面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大步走到门口,看着温明庭站在一堆瓷器碎片中,梁清惊呼,“太太,您有没有事?”
温明庭像是三魂失了七魄,身体仿佛被抽离了力气一样靠在架子上。
梁清连忙过来将她先扶到沙发上去。
见此情形,肯定是温明庭跟顾寒生起了冲突,不然温明庭不可能会这样。
“太太,您这是何苦呢?他是您儿子,是如今只手遮天的人物,他有自己的思想跟决断,您……”梁清看着她的样子十分心疼。
这么多年了,梁清几乎没有看到过顾寒生跟温明庭闹僵的时候。
更不消说是现如今这样的情形。
温明庭被梁清扶着坐在沙发上,她右手握成拳头垂着自己的心口,很是痛心地道:“阿清,我这心里难受啊,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梁清扯了纸巾递给温明庭,安慰道,“太太别着急,咱们有什么事慢慢跟他沟通,行吗?寒生他现在肯定忙得焦头烂额,咱们得给他时间。”
人没有想通或者是陷得很深的时候别人的安慰是听不进去的。
温明庭闭上眼睛,又有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看。
她知道这个时候最难的时候肯定是顾寒生,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昨天下午她刚刚看到这份资料,当时自然是各种情绪都交织在心头。
让凉纾跟顾寒生分开,是她昨天就做好了的决定,只是刚刚好赶在了这种时候。
就在刚刚,顾寒生再一次说他不可能会跟凉纾分开。
她当时怒了,气急败坏地放下狠话:“你不跟她分开那你就永远都不要踏进顾宅的门,从此以后,你也不要当我是你妈!”
顾寒生认真地盯了她一会儿,随后竟勾了勾唇,“我们各自都先冷静一段时间,正好我这些日子会很忙,那我就先离开了。”
想到这里,温明庭垂着自己的心口,又是哽咽又是落泪。
……
顾寒生走向自己的座驾。
手里捏着那份文件,他没有要翻开哪怕一眼的打算。
路过人造湖时,他伸手在裤带里摸了摸,没有打火器,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了。
他眯了眯眸,在湖边站了一会儿。
随后在路过个一个垃圾桶时将手里的文件给撕成了碎片扔了进去。
至此,那份资料里到底写了些什么,顾寒生不知道。
开车拐出顾家大门时,顾寒生给季沉打了个电话。
季沉现在正跟时倾忙得不可开交,顾寒生至今不曾去公司,公司里众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先生。”季沉寻个僻静的地方接顾寒生的电话。
“你查一下宅子里老太太最近半个月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温明庭能得到这么一份详细的资料,这其中肯定有些缘由。
而温明庭有一点的确很戳他的心,那就是:交际花。
他查凉纾的身世,某些地方几乎都可以背出来了,为何独独没有这一段?
季沉沉吟片刻,随后应道,“是。”
顾寒生是中午点儿赶回公司的。
时倾第一时间前来汇报工作,但没有一件跟网络上的黑料事件有关。
毕竟顾寒生没发话,时倾也不敢提这事。
但现在顾氏的情况不容乐观。
至臻集团大楼周围各个出口都蹲守了成山的媒体,个个都巴不得能采访到一个半个的人当第一手的新闻。
所以他们广撒网,连进出顾氏大楼的普通员工都不放过。
平常顾氏大楼的安保做的极好,这会儿倒是明显地人不够。
这对顾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并且这些媒体仗着自己人多公司又杂,压根就不惧顾氏的各种威胁。
甚至于还会反过来威胁顾氏的人,告他们使用强制手段。
总之,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事情一出,顾家宅子跟零号公馆的入口都堆满了记者。
但这还不是情况最糟糕的时候。
最糟糕的情况大抵就是受深夜顾太太黑料一事的影响,顾氏股市早上一开盘短短时间直接跌停。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这一天,顾氏员工没有一个不胆战心惊的。
公司做到了最够大,人心就十分复杂。
短短大半日,顾氏内部便有些员工坐不住了。
午饭时,有人便聚在一堆说这个事。
“上面怎么还没出个什么声明跟公告什么的呢?今天外头的狗仔真跟狗一样盯着咱们,别是找不到对策吧。”
“对策肯定有,顾氏多大啊,怎么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被击垮,想太多,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次的事件很棘手。”
“这还真是……曾经顾总跟他这位太太有多高调如今这事就让他们摔的多惨。”
“嘘,小点儿声,等上面的决定吧,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这到底是什么人搞出来的,网上的分析贴我都看了,那些事情写的真的特别真。”
“特别真又能怎么样?现在的人为了博热度跟赚钱,什么东西编不出来?”
“但别人是图文并茂,那些图片虽然模糊,但我仔细看了,应该就是咱们这位顾太太……”
下午两点钟。
有媒体又爆出了最新的消息。
一个#因黑料事件,顾寒生跟母亲温明庭疑似决裂#的话题开始慢慢攀升上了热搜榜。
还有动图作为证据。
应该是媒体透过顾家的围墙拉的远镜头拍得,画面上,顾寒生正在撕什么东西。
动作利落,看起来的确是气得不轻的样子。
随后,他更是大力地甩上车门,驱车离开顾宅。
倒不是说动图里可以听到他关车门的声音,而是根据顾寒生的动作判断着他的动作肯定不会太轻。
现在热搜榜,跟“顾寒生和顾太太”有关的话题,足足占据了三分之一。
要知道,从前有多少女人肖想顾寒生,那么如今便会有成百倍千倍的舆论力量。
人们不喜欢的波澜不惊的生活,大多数人都喜欢追求刺激。
但人呢又很奇怪,他们往往都希望自己的生活能一帆风顺,却期待看到别人的生活天翻地覆借此来慰藉跟满足自己空虚的灵魂。
顾寒生跟温明庭疑似决裂的话题引起公众的广泛讨论。
路人甲:有一说一,若我是顾老太太,我看到自己儿媳妇儿这样的新闻,我肯定也会接受不了!这种家庭最怕这种污点满满的人了,简直是一颗耗子屎!
路人乙:传言顾家老太太是一位性子极其温和又优雅知性的女人,现在网络真真假假,我倒觉得顾老太太肯定不会这么听信谗言,所以营销号说她跟顾寒生决裂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路人丙:豪门里多乱大家仔细想一想!反正这营销号的话我是信了,顾寒生肯定跟他妈决裂了!
“啪”!
时倾看到这一条,啪地一声将手机给拍在桌上,十分愤怒。
她恨恨地道,“妈的,要不是老娘没有超能力,我非得顺着网线爬过来撕烂你们这些人的嘴,一个个的简直太恶心了!”
这时,正逢季沉从顾寒生的办公室里出来,时倾叫住他:“季助理。”
季沉转头朝她看过来,略一停顿,转身进了来。
“现在什么情况?”时倾问。
“什么什么情况?”季沉反问。
时倾将手机翻过来,递到季沉的跟前,“你看看吧,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们这位老板再不想个对策,顾氏明天一看盘不超过一个小时股票就得跌停!”
季沉神情十分复杂,没说话。
“难道咱们组这位老板真的这么狠,为了虞山……”时倾咬了一下下唇,比了一个别墅的形状,继续道,“就真的这么绝,不惜把顾氏也拉下水?”
季沉将手机一把扔到桌面上,拍拍她的肩膀,“咱们再急都无用,先生有自己的判断,这件事严格来说也不算什么。”
时倾叹气。
……
于慎之接到顾寒生的电话时,他正在档案室找当年那场交通事故相关的资料。
正有了些思绪,于慎之将电话开了免提之后便将电话给扔到一边,“有事说,没事就挂了,我忙着呢。”
那头嗓音冷沉,“我要报案。”
于慎之使劲儿挤了挤眼睛,他轻咳了两声,随即道,“你说啥玩意儿?”
“报案。”
……
半小时后,于慎之亲自带着人赶到顾家老宅,出示了相关的警员证才让这些媒体离开。
当时这些狗仔还蹲在路边集体吃盒饭。
几人一堆,就这两天的事件七嘴八舌地八卦了一通。
警员赶到时,这些人还耍赖不想走。
但是熬不住警方的压力,最后还是屁颠儿屁颠儿地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有狗仔还念念不舍地拿起相机对着顾家宅子拍了好几张照片。
于慎之见状,眸子危险地一眯,几步走上前抬脚就踹在了那人的屁股上,“还拍呢还拍呢!别到时候保住了工作丢了你这身皮!”
其他狗仔陆陆续续都走了,这名狗仔被于慎之踹了一觉,又听了他放狠的话。
便更加无赖地扯了嗓子喊:“打人啦,打人啦,人民公仆开始打人……”
“艹,”于慎之的体格比这些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他一掌拍了下这狗仔的后脑勺,说,“打人?你他妈是人吗?劳资打的就是你!”
狗仔差点儿没承受住这一掌,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手里的相机差点掉在地上了。
他回头,见到于慎之又有朝自己走过来的架势,忙不迭地逃跑了。
于慎之还有事,随便指派了两个人在这里守着便给顾寒生回了个电话。
“顾宅的狗仔都好说,但是零号公馆的恐怕有些棘手,他们进不去,在外围的我们也管不了,这种情况,我建议你们先换个地方住一住,避一避。”
……
这厢,顾寒生刚刚挂完于慎之的电话,紧接着就接到了公馆的座机电话。
他略一顿,没立马接。
顾寒生先是吸了一口气,又清了清嗓子,松了皱紧的眉头,方才接起。
“顾寒生。”
是凉纾的声音。
明明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不见,但顾寒生听到这道声音却像是隔了好久一般。
他喉咙有些发紧,没说话。
那头紧跟着开口,“我到处都没找到我的手机,你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吗?”
“……没看到,怎么了?”他松了松衬衣领口,又捏了捏嗓子,“手机找不到了么?”
凉纾还没多想,顺着他的话回答:“是啊,找老半天了,没有。”
她咕哝着,“我记得我昨晚睡前就放我床头柜上的呢,怎么会没有呢。”
顾寒生说,“是不是放迷了,你再仔细想想,再找一找。”
凉纾叹气,“今天曲桉说零号公馆这一片网络出了问题,到现在都没恢复,嗯……”
顿了顿,她啧啧两声,“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像这种顶级的富人住宅区网络也会出问题,哦?”
她语气倒不像是在认真。
顾寒生笑笑,“迟早会恢复的,不过你今天下午不如好好在家里收拾收拾咱们俩的行李,最近天气好,咱们搬到另外一处好地方住一住。”
“啊?我们要搬出去住吗?”凉纾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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