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了,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美美地喝了一口酒。
钱亦文又接着说道:“我听说,以往住宿舍是要收钱的,从今往后,宿舍不再收钱。
“伙食费就按成本核算,大伙商量着定,别让食堂赔上就行了。”
人群中,有人开始道谢,多数都是来自于糖厂的人。
如果真能住在山上,再有这么个多劳多得的规矩,那干活儿的时间不就可以延长了吗?
就算是给得再少,这一个月下来,挣出孩子一学期学费的那十来块钱,总没问题吧?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钱亦文还有没说给他们听的。
他知道从糖厂过来的这些人,日子过得本来就不宽裕,到了这边还把工资给降了一半,也他妈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
所以,他想着去帮这些人争取一下,看工资标准能不能给人家恢复了。
只是,他知道这些事儿办起来并不容易,所以也就没开口。
万一办不下来,那不成了给人家画大饼了吗?
钱亦文讲话的时候,老聋头儿早在下边坐不住了。
礅了几回筷子后,终于忍不住了。
指着钱亦文问了林久胜一句:“这是谁呀?白话完没有呢?能动筷子了吗?”
老聋头儿,那是真聋!
对于声音,一点感知也没有。
自己聋的人,八成都怀疑别人也聋,说话的声儿贼大。
就像……就像你戴着耳机和人说话,总能吓人一跳一样。
老聋头儿一句话,当时就盖过了钱亦文的风头。
大家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钱亦文笑着说道:“大爷,吃吧。就算我没说完,也不耽误你吃!”
老聋头儿一脸茫然。
这话让他说的,完全听不进去……
林久胜见了,伸出两根手指做剪刀状,同时嘴巴微动。
老聋头儿顿悟,果断出手,稳稳一筷头子,夹起三片肉来……
这一顿饭,大伙儿吃得心里踏实,也痛快!
咱就说,这大晌午头子的,四个菜,三个里头都有肉,是不是挺硬了?
猪肉酸菜炖粉条子,拿盆盛上来,上面飘着一层亮汪汪的油花儿,看得人直劲流口水;
鸡刨豆腐,白嫩细碎。寸许长的葱段,全是叶子。
一大勺子辣椒油,堆在盘子正中间。红的鲜亮,白的晶莹,绿的……绿的贼绿。
看上去对比强烈的色彩,恰如质朴的人生大道理一样——一清二白,又不失热情;
干豆腐炒青椒,鲜肉爆锅时煸炒出的油,均匀裹满在食材外边,油光光闪着晶莹的华彩,点燃着每一位食客眼里的欲望;
土豆炖茄子,茄子是现摘的,土豆那可都是刚从垄帮子上摸的大个儿红鬼子。
富含淀粉的红皮土豆,讲究的是拿刀锛块儿,不能切。
切,就伤了灵魂了……
黄瓜、大葱、香菜和生菜,那都不算菜。
这顿饭,钱亦文也吃得格外香。
不过,整个过程中,钱亦文的危机感爆满,总有不快点下手就捞不着了的感觉。
吃过了饭,老聋头儿习惯性地起身收拾碗筷。
打了个嗝,一抹嘴,念叨了一句:“土豆炖茄子,撑死老爷子……”
秀儿见老聋头儿一把年纪了,不忍让他跟着忙活。
对他说道:“大爷,你回屋睡一觉儿吧,我们几个收拾就行了。”
老聋头儿听不见,但明白了秀儿的意思。
笑笑说道:“多少得干点儿。要不,真就成了吃闲饭的了。”
大家去宿舍午睡了,钱亦文让林久胜把会种药的几个老头儿召集到一块儿,给他们看英子收上来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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