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凤指着自己的腰说道:“我这腰老疼,就是生你的时候,你那个死爹不会伺候,坐下的病根子!
“炕烧不热,老坐凉炕上奶你,受了凉。唉……”
钱亦文心中一阵愧疚,暗暗想道:妈,如果我能重生到刚出生时多好,我指定一边吃奶一边提醒你一嘴。
这时候要是不说句话,那不是枉为人子了吗?
“正是娇性时候,加点小心好,省得以后作病。”英子妈一边说,一边指指孩子,“去玩你自个儿孩子去……”
谁的孩子,谁心疼。
俩老太太这一护着,把钱亦文给整傻眼了。
完了,这还不让上手了。
俩老太太看着,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钱亦文无奈,站在孩子旁边,盯着那个不时转动一下的小脑袋,愣了半天。
拽过纪兰凤,问道:“妈,她咋不睁眼睛呢?”
“你这孩子,净他妈说虎话!”纪兰凤瞪了他一眼,“有几个一出生就睁眼睛的?”
“妈!妈!妈……”纪兰凤刚转过身去,钱亦文又连三迭四地叫了几声妈,“你快过来看看!”
“咋的了?”纪兰凤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看。
钱亦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说道:“妈你看,她脸上的褶子,比你都多!”
“刚生下来,都这样。见见风,吃几天奶,就好了。”
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儿子,纪兰凤也是没了办法。
那边,大夫和英子妈说道:“你这个姑爷,不是都有个儿子了吗?
“咋看着像啥都没经历过似的呢?”
英子妈叹了口气说道:“生老大那天,人家不是——”
“妈……”床上,英子虚弱地说道,“我有点渴。”
英子妈立马跑了过来,刚拿起一瓶子热糖水,又回头问道:“她王姨,现在喝点水,没事儿吧?”
大夫看了一眼老太太眼前的瓶瓶罐罐,答道:“少喝点儿水,没事儿。
“月子粥,晚一会儿再给她喝吧……”
钱亦文把一小勺糖水,凑到了英子的嘴边。
英子略略沾唇,便不再喝了。
虽是有点渴,但英子还没从虚脱中缓过来,没心思喝。
钱亦文也知道,媳妇儿突然说要喝水,只不过是想拦住她妈,不让她多说话。
过去的事儿,提它干啥?
想起这些,钱亦文的脸多少有点发胀。
钱多临盆的时候,他正在林场的小黑屋子里头,蹲在板凳上,红着眼睛琢磨怎么回本儿呢。
用纪兰凤的话说,就是:“人家老七婆都吃完饭,拎着八个红皮鸡蛋,夹包走了,他还没回来呢……”
……
文化站长董长贵,中午的时候,就被英子妈安排出去哄钱多了。
英子妈说:“现在,就你俩没用!
“你一个当爹的,在这也帮不上啥忙;
“他一个孩子,不懂事儿,到关键时候再瞎闹可就麻烦了。”
所以,老董头儿今天的任务,就是哄好孩子。
老头儿被钱多牵着,满平安镇大大小小的店铺拜访了个遍。
连卖耗子药、鬼子红的小摊和掌鞋匠的摊子,都去了。
鬼子红,学名品红,是治疗口腔溃疡的良药……
最后,还想往寿衣店里钻的钱多,被老头儿一把给薅回来了,照屁股上使劲拍了几巴掌……
一边打,老头儿一边发着狠: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虑事儿还他奶奶的挺早!
拎着钱多往卫生院走的董长贵,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核计着:也不知道生没生呢?
老头儿的心里,哪能不惦记着?
一进走廊,看见王大夫已经脱了白大褂,正在嘱咐着英子妈第一餐月子饭啥时候吃、都能吃啥,老头儿的心才放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