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钱多走进屋来,心疼地看了眼床上的英子,老头儿就奔孩子去了。
老头儿喜欢丫头。
倒也不是不得意小子,但那是两回事儿。
小子这玩意儿驴性,老他妈犟嘴,一点儿也不软乎。
董树果也不是没有孝心,但说话老和他呛着来。
英子就不一样,说深说浅的,也不犟嘴。
老头儿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回头问英子妈:“今天能回家不?”
英子妈回道:“她王姨说,让在这儿住一两天,看看没啥事儿了,再回去。”
“中!”老头儿搓搓手,向前伸了伸,又缩了回来。
这双老手剌剌巴巴的,这小细皮嫩肉的,再给整疼喽……
回头,问老伴儿:“我看她王姨咋好像是要走呢?”
“人家下班了,还不让人家回家呀?”
“那这……”老头儿一指英子和孩子,“这能行吗?”
英子妈说道:“她王姨家,连来带去的,离这也不到一里地,你怕啥?
“再说了,还有值班的护士呢。”
“那还行……”老董头的心,略微放宽了一些。
董长贵这态度,英子妈可是不高兴了。
老太太翻着白眼儿,对纪兰凤说道:“我他妈给你生俩,也没看你这样!
“生英子那会儿,我疼的直叫唤,人家还坐那屋喝酒呢。”
老头儿瞥了一眼英子,干笑两声说道:“那不一样儿,那不一样儿……”
听了这话,老太太更不高兴了。
看着董长贵又弓着腰、眯着眼去看孩子了,忍不住骂道:“瞅你那副老贱种样!
“我他妈要是不给你生个大的,哪有这小的让你稀罕?”
纪兰凤笑着说道:“你知足吧!
“我生了四个,有三个,我那老头子都不在跟前。”
说完了这话,突然想起点事儿来。
把钱亦文拉了过来,说道:“你骑那玩意儿快,明天把你姐她们都接回来。
“三天摆酒,姑姑可都得到场。”
钱亦文笑着答应,指了指钱多,说道:“妈,你看看,他有点懵了……”
此刻的钱多,满心不快。
这是什么情况?
以往自己一出现,不说是引起轰动,那起码得过来几个人意思意思,多少给捧个场吧?
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觉得挺有面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都围着那么个小东西打转转去了?
就连这一道儿上死拽着他不撒手的姥爷,也离他而去了。
这边都叫了两三遍“要尿尿”了,也没个人管。
再没人管,咱可要开闸了。
不行,先别急着尿尿,得研究一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看了一会儿,不认识。
于是问奶奶:“哪儿来的?”
“大粪堆里刨出来的……”奶奶骗了两代人的谎话,张口就来。
“啊?”钱多又看了看,觉得小东西挺挺可怜的。
也不知道在臭臭的粪堆里埋了多久,才被发现。
天生于骨子里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激发了钱多的本能。
从兜儿里掏出一块糖来,麻利地剥去糖纸。
一边往小床上爬,一边说道:“小粪堆,你吃一个,可甜可甜咧……”
……
第二天,王大夫看英子没啥问题了,就让出院了。
“胎盘,你们要不要?”王大夫问道。
这规矩钱亦文懂,开口说道:“要着吧,回去埋树底下。”
“哪有树?”纪兰凤问道。
“咱院里不是有棵山丁树吗?”
纪兰凤说道:“那树底下,不是有一个了吗?”
钱亦文知道,那一定是二大爷的闺女钱敏红的……
“妈,那咱们就另栽一棵吧。”
看着媳妇儿被俩老太太包了个严严实实,钱亦文想,那得多热?
这还不得捂出痱子来呀?
只是,话却并不敢多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