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今天有点诡异。
今天有个街坊倒夜壶的时候往宋家瞅了一眼,却见到明明已披上嫁衣嫁了人的宋氏正在院中生火做饭。
吓得那个街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将手里的夜壶扔了老远。
这是见鬼了吗?
一想到鬼,街坊顿时冷汗直冒,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鬼,有鬼。”直到跑回家,关上了大门,街坊这才声嘶力竭地叫嚷起来。
鬼?什么鬼?青天白日的,见哪门子鬼?
街坊邻居们被这一声吼惊得纷纷打开了家门。
围在宋家门前,偷偷向内张望。
许是不喜被人围观,宋氏向外张望一下,而后就捂着脸跑回了自己屋。
这下子,人群炸了。
“真是宋氏啊!”
“她不是昨日才成亲吗?怎么这会还在家?”
“昨天那家人可是高头大马来迎接她的,怎么回事?”
“咦,古妈妈呢?你们谁看到古妈妈了?”
街坊邻居们就开始寻找起古氏来。
古氏一夜未归,街坊们自然寻找不到。
就在这时,有几个面生的后生推开人群敲响了宋家的大门。
“有人在吗?我们是来帮着搬家的。”
搬家?
街坊们纷纷交换目光。
昨日才成亲,今日搬什么家?难道是搬到那个大官家里吗?
不一会,宋氏自屋里走了出来,脸上挡了一块帕子。打开门后,将几个后生放了进去,而后又快速的将门关上。
街坊们就将耳朵贴在门上。
宋氏的声音含糊不清,可有几个耳尖的人还是听到了几句。
“……搬走……再也不回……快搬……”
再也不回来了?
这宋家是搞什么鬼?
“走,去古妈妈家里等着去,看看她几时回来。”人群中,就有人提议道。
古氏是宋氏的全福人,宋氏的事情她一定知道。
对于柳氏这个儿媳妇,郭老夫人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厌恶。
反正柳氏是文家的人选出来的,不管将来是好是歹都有文家的人担着,她犯不着与柳氏置气。
所以,她领着柳氏拜过祖宗之后,将二房的钥匙和对牌直接交了出来,然后再嘱咐了几句,就让柳氏回了二房。
“老夫人,您怎么把钥匙也给柳氏了?”眼看柳氏走出了三瑞堂,范嬷嬷忍不住道。
柳氏有了二房的钥匙和对牌就是名正言顺的二房主母,二老爷醒了以后闹将起来,若是知道老夫人把钥匙交出去了,还不得闹到三瑞堂来?这替嫁并不是小事,风慎若是知道了,指定要闹。
可是没想到,郭老夫人也跟着文府的人胡闹!
让二老爷娶一个杀猪匠的妹妹为继妻,也亏得文府的人能想得出来!
范嬷嬷轻声叹了口气。
觉得二房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平静了……
“我不给她,难道给郑氏?”郭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范嬷嬷一眼。
文府打的好主意,若是想让文府帮绍元,那么就必须帮文府把柳氏变成二房主母。
把钥匙交出去又如何?为了她的绍元,委屈一下风慎不无不可。
有文府相帮,绍元不说有个好前途,最起码也能混个官身。现在二房已经毁了,她这辈子也只剩下绍元可以依靠了。
只要绍元有出息,她才不想管风慎。
就柳氏那个粗鄙的样子,以后能和风慎过好吗?二房还有个郑白锦……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郭老夫人摇了摇头。
不过,娶了柳氏倒也有好处。
人是文府塞进来的,文府就得管到底。
听说柳氏的嫁妆虽是不多,却也有几千两。依柳家那个穷相,哪里能置办得起?不都是文府送的吗?
柳氏有文府在身后,以后二房的吃穿自然不用愁。
到时,就催着柳氏往文府哭要。
范嬷嬷讪笑了起来,原来老夫人打的是文府的主意。
说来也是,文府既然把人送过来,自然要一路管到底。以后既然还能与文府做亲家,老夫人自然不用再愁了。
到时,大少爷绍元有了前程,二房又不愁生路。
等再过几年,风绍元站稳脚跟。
定然会给老夫人争光添彩……
想到这里,范嬷嬷抬眼了看郭老夫人。
有一句话,她一直没敢和郭老夫人说过。那就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断。这万事靠别人,真不如靠自己。
文府再对风府好,能帮一辈子吗?
看风重华那个劲,只怕是以后都不想认风府了……
然而这些话,范嬷嬷是不敢说出来的。
风慎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喉咙干涩,忍不住轻吟出声:“水。”
话音还未落,就感觉到有个温柔的身子靠了过来,将他的头轻轻托起。一股醒酒药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令他忍不住张开口。
“二老爷,您慢点喝。”女人轻轻在他耳边呢喃。
风慎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也不睁开眼,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回了床上。
就有一双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替他按揉起太阳穴来。
这个小宋氏,还挺会侍候人的嘛!风慎不由呻吟出声。
“二老爷,您要不要再吃口茶?”同样的声音再度响在耳边。
风慎轻轻嗯了一声。
又有个茶碗送到了他的面前,风慎也不睁眼就着手喝了几口,想着要不要再睡一会。
结婚真累人啊!从早忙到晚,还被灌了这么多的酒,也不知道有没有误了入祠堂拜祖宗的时辰。
风慎翻了个身,将身子朝向里侧。眼睛无意识地睁开,往外看了一眼。
却看见床边坐了一位膀大腰圆,熊腰虎背的妇人。
这是谁请的下人?怎么壮成这样?居然还跑到内室侍候了?
他要好好训下小宋氏,让她赶紧把这个婆子给辞了,省得碍他的眼。
念头一闪而过,他猛然睁开眼。不对,小宋氏呢?他好像记得自从小宋氏入了新房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
想到这里,他猛然坐了起来。
坐在床边的妇人就将脸扭了过来,笑得花枝乱颤,粉渣乱掉:“二老爷,您醒了?要不要妾身安排厨房给您做碗面?”
“你是谁?我在哪?你要干什么?”风慎睁大了双眼,瞧着面前的妇人。他慌乱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入目可见的是熟悉的雕花大床,大床上挂着红色的喜帐。
原来还在自己家!他心下稍安。
“小宋氏呢,让她来见我!”风慎紧紧盯着面前的妇人。
“小宋氏?”面前的妇人迷茫起来,“谁是小宋氏?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说到这里,妇人柔柔一笑,掉了一地的粉渣,“二老爷,您是喝迷乎了吧?昨天夜里咱们才成的亲,然后您将我送到新房。怎么一夜醒来您就把妾身给忘了?我是您的媚儿啊!”妇人垂下头,看起来一脸娇羞。
我和她入了洞房?入了洞房?入过洞房了?
风慎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二老爷?二老爷?”
听着柳氏一迭声的呼唤,风慎只觉得如坠梦里,浑身发冷。
昨夜他明明和小宋成的亲,怎么一夜醒来居然变成了母夜叉?
眼看着柳氏又要往他身边靠,他不由抖了三抖,大叫道:“你走开,你走开!”
柳氏一脸哀怨地往旁边挪了挪,噘着嘴委屈万分地瞧着他。
风慎觉得身上又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再度抖了抖。
这个柳氏浓眉大眼,黑面肥胖。塌鼻梁,肿眼泡。眉毛用炭描得黑粗黑粗的,口上涂得血红血红的,腰围三尺有余,身量与他差不多。嫁衣将她胳膊上的肉勒得高高的,露出一双黑胖黑胖的双手,指尖上涂满蔻丹。明明是个砍柴的妇人,却偏偏翘着兰花指,嘟着嘴,头上簪着一朵大红的牡丹花。
娇娇滴滴地冲他一笑,令他寿命减了三年。
屋里的下人背过脸去,捂嘴偷笑。
“我不管你是谁,总之是搞错了,你快去把小宋氏给我找来,我要娶的人是她,不是你。”风慎头痛万分,心里想着昨日的事情。黄昏前他去迎的小宋氏,当时眼看着小宋氏上的花轿,中途花轿也未曾落地,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个母夜叉?
到底是哪里出的茬子?
难道是入洞房后换的人?
风慎打了一个激灵,酒意彻底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他仔仔细细地瞧向柳氏,目露警惕之色。
柳氏拿帕子抹了抹眼,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昨天二老爷骑着高头大马去妾家中迎娶的妾,又向妾的父母保证以后绝不会亏待妾身,爹娘这才放心将妾交到二老爷手中。怎么才过了一夜,二老爷居然翻脸不认人起来?吃也吃了,用也用了,居然想不认,妾以后还怎么活……”柳氏委屈地大哭起来。
风慎皱紧眉头,迷茫了。难道柳氏真的是他亲自去迎的吗?
不对,他迎的是小宋氏,昨日也是从宋夫子手里把小宋氏接过来的。
对了,送亲的人有古氏,古氏在哪?
风慎东张西望起来。
站在人群外面的古氏知道此时已是东窗事发,就看柳氏接下来如何发挥了。于是冲着屋里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出新房。
没有想到风慎一眼看到了她:“古氏,你给我站住,你来说说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古氏打了个激灵,尴尬地转过身子,先冲着风慎福了一福,将别人教好的话说了出来:“二老爷,这是您的新婚妻子柳氏啊!您昨天去柳家亲自迎娶的。还是老身扶着上的花轿,难道您都忘了?”
“二……郎……耶……”柳氏扭着粗蛮腰,翘着兰花指,万种风情地冲着风慎笑了一笑。
一双眸子好似挂在天上的牛郎和织女星。
风慎的眼珠子快速地旋转起来,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76183/76183717/1329139.html)
。